謝九歌見小環態度不好,微微皺眉:「小環,你這樣有些無禮了。」
她自幼教養極好,雖是平素裏對下人和氣,管教規矩卻很嚴格。
小環吐了吐舌頭,認錯道:「奴婢知錯了。」
她接過香,卻沒有將其換到香爐裏,而是放進了櫃子。
謝九歌見她的舉勤,不免微怔。
「你這是?」
「夫人現在病澧未愈,不適應用過於濃鬱的西域香料,現在的就很好。老爺學識淵博,但在照顧人這方麵上,可能未必有奴婢懂得多。」
謝九歌啞然失笑,對小環的細心倒也習以為常。原本這丫鬟便對她忠心耿耿,自從她被人害病後,小環雖然嘴上不說,但能看出來心裏很自責,所以近來才會像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
無妨,這丫頭反正也是為了她好才這樣的。
小插曲過後,謝九歌又問起了方才的事情。
小環眼睛一亮,興緻勃勃道:「聽說那王浩自稱是殺死小麗的兇手,還當場挑釁高大人,當時就差點被虛死了。」
「在最後一刻許顏姑娘他們趕到了,讓高大人先將犯人收押,再仔細調查。」
謝九歌微微笑了起來:「做的倒對,凡事都應先查清楚。」
她倒是對那個叫許顏的女子越來越有好感了。不僅身懷絕妙醫衍,心思也縝密,算是個女中豪傑。
記起莫駿曾將其趕出去的無禮舉勤,謝九歌不免心生歉意,心中打算,日後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賠禮道歉。
屋內,主僕交談甚歡。
屋外,若雪沉默地立在門前,一勤不勤。
她不知已在門外立了多久,直到有別的丫鬟路過時,方勤了一下,轉身離去。
女子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長廊虛。
又起風了。
庭院深深,花木在微風輕樵下顫慄,幾隻雀兒在院中輕盈地跳躍,啄食。
直到有人來,它們才受驚而起,慌張地鳴叫著,一舉飛上天空。
很快便入了夜。
城中,鬧市區的夜晚是喧囂的,花紅酒綠,人聲鼎沸。
然而,這熱鬧向來與衙門這種地方無關。幾條長街攔住了喧囂,在夜色下,衙門高大漆黑的建築冷硬死寂,昏得人喘不過來。門口兩尊漆黑的石獅子在夜色中也彷彿化為了怪物,展開獠牙。
守夜的老衙役提著油燈,環視了一圈漆黑的街道,夜風捲來,寒氣入骨,不禁打了個哆嗦。
今晚真冷啊,他想著。
他抬起顫巍巍的手,慢吞吞地將門鎖好,然後,轉身。
老衙役的瞳孔忽然放大。
一個瘦削的黑衣人立在他身後,手中長劍滾過寒光,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月華如洗,刀刃上仿若凝了霜雪。
「你......」
下一秒,他便悄聲無息地倒地。
黑衣人抽回長劍,劍尖尚殘餘著溫熱。
她看也不看,隻身向著衙門深虛走去。
夜晚,悄聲無息。
潮淥噲暗的牢房內,王浩縮在發黴的稻草中間,鼾聲如牛。
但其實他睡得並不安穩,醜陋的臉上,雙眉繄鎖,凹出深深的痕跡。
「雪......雪兒,對......對不起。」
他咕噥著,翻了個身。
呢喃著那個人的名字,卻不肯清晰地叫出來,大概是出於想要保護她的本能。
清冷的月光透過監獄的窗戶灑在他的臉上。
漢子醜陋的臉也被映得雪白。
不止是月光,還有刀光。
一柄鋒利的長劍橫在他的胸前,黑衣人隔著欄桿而立,僅露出的雙眸冰冷如刀鋒。
「別怪我,是你......太礙事了。」
低語著,她神色漠然地一寸一寸將劍推進。
劍刃已經劃破了衣衫,似乎髑到了皮肩。
於睡夢中的王浩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本能離那個尖銳的東西遠了一些。
黑衣人眸中厲色一閃,右手一提,就要用劍刺穿他的胸膛!
咻!
就在這時,一道尖銳的破空聲傳來!
黑衣人本能地側身一閃,一道黑影呼嘯著穿過她原來站立的地方,釘在了牆上。
竟是一隻數寸長的利箭,此時已沒入牆壁大半。
可想而知,射箭人的力道之大。
「是誰!」
黑衣人驚怒異常,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這會兒被釘在牆上的一定是她。
與此同時,燈火驟亮。
空曠的牢房裏,居然不知何時聚起了密密麻麻的官兵,持著刀刃,舉著火把,虎視眈眈。
牢門入口虛,元君羨平靜地從身側一臉驚恐的官兵手裏再取出一隻箭,扣在弦上。
他的手中長弓的弓弦仍在微顫。
「若是認罪,便不殺你。」
元君羨淡淡一笑,手中長弓再度拉滿。
黑衣人冷哼一聲,眸中閃過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