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又一夜(上)(2 / 2)

安晴怔了怔,抬起手撐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她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走到了窗邊,窗外還漆黑一片。

牆上的的時針指著第四個點,萬家燈火沉浸在墨色中,隻有遠處的幾處的燈火亮著,點綴在黑夜裏。

房間裏暈黃的燈照在安晴的臉上,她有一半的臉隱沒在黑暗裏,表情明滅不清。

黎遠暉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垂下頭:“剛剛是做噩夢了嗎?不再睡一會?”聲音不自覺的放輕,聽起來真的很溫柔。

剛剛在床上,清清楚楚得感覺到了身邊人的不安,呼吸頻率急促,黎遠暉湊上前,那個人馬上伸出手緊緊的拽住他的衣襟,佝僂著身體,臉上以往的冰冷也全然消失不見,唇緊緊的抿著,眉頭蹙著,極其沒有安全感,

而他竟然也任由著安晴拽著自己,一動不動,不知道該繼續保持著這樣親密的姿態,還是喚醒眼前人的惡夢。

自己引以為豪的判斷力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隻盯著眼前的人額頭上的薄汗,已經被汗微微浸濕了的頭發。

突然就覺得自己太過禽獸了。

安晴沒回答他,表情又回複了冷冷的拒人千裏之外,伸手推開落地窗走到陽台。她隻披著一件鬆鬆垮垮的浴衣,現在又是深秋,被風一吹,反而是清醒了些。

終於又再次見到了那些人,這份記憶力,那些自己想起來血液裏暴虐壓不住的根源,埋藏在心底永遠忘不了的夢魘。

上一世,蘇建輝蓄意製造的車禍最終造成了一死一傷。

薑潛在汽車撞上的那一刻,條件反射的護住了妻子的上身。結果,薑潛當場死亡,而許欣被送進了醫院,搶救了兩天之後,成了一個昏迷的活死人。

醫生說,可能下周大腦的淤血就會散開,人就會醒過來,也可能是一周,一個月,甚至於一直都醒不來……

她隻記得那天的夕陽的瑰色,和地上的斑斑血跡仿佛連成了一片,刺得他睜不開眼睛。到處都是彌漫的紅色,像極了一場瑰麗的夢,連著呼吸都被吞噬掉。

肇事的司機逃逸,成了一樁懸案,連著索要賠償金的人也沒有。

這世上,每天都有無數的事故發生,這隻是其中的一件,關注點過了之後,很快就被會別人遺忘,畢竟是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

賣掉了房子的錢和本就不多的積蓄,對於重症監護室的需要的開支來說,如同杯水車薪,不到兩個月便已經捉襟見肘。

當時十七歲的安晴從學校退學,每天打三份工,隻睡兩個小時,卻依舊是無濟於事。

薑潛是孤兒,本就沒有親人可以伸出援手。

而另一端,許世方在醫院去世後,蘇建輝拿到了遺產,倒不再有任何火上澆油的舉措。

他喜歡看著許家的人,每天的煎熬,這比直接的虐殺更讓人感覺到興奮,像螻蟻一樣苟延殘喘。

現實比人強,猶豫了再三,安晴在三個月後,接受了醫院另一個家屬的介紹,去夜色上晚班。夜色的工資和她打的三份工加起來的錢還多一些。

她,很缺錢,別無選擇。

夜色是X市的‘人間天堂’,無數的人在這裏縱情享樂,一擲千金。

人和人之間,誰也不比誰苯,夜色要想別人心甘情願的掏錢,掏比別的地方多很多的錢,自然是有它的過人之處。

夜色的服務員都是有硬性規定的,身高,身材,長相皆有要求,還要能隨機應變,這些條件缺一不可。

安晴在夜場上班,倒是一開始便說好了,不和客人打交道,她負責在後麵的廚房裏切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