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路上(下)(2 / 2)

安晴這樣的舉動倒是讓先前笑他的人感到神秘和超然,立時有人認真而探尋的看他。

“謝謝。”

小乘警又是尷尬又是莫名其妙,大概活了二十年也沒遇到過像安晴這樣的人,他有些局促地向安晴道了謝,又掃了安晴幾眼,才默默跟著胖乘警大叔離開。

“你真的會算命?”

說話的是那個一直沉默的迷彩軍服青年,聲音是渾厚的低沉,有些沙,又有些清朗,聽他語氣問得像是沒話找話,想要閑聊似的。

麵對這個本應該沉默寡言的陌生人的突然說話,安晴並沒有感到驚訝,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卻沒有睜眼,也沒有動彈,依舊躺得舒適和慵懶,然後囈語一般懶懶的、隨意的輕聲說道:“不。”

迷彩軍服的青年聽出安晴的冷淡和敷衍,濃濃的眉毛隱約皺了一下,不再吭聲,也收好車票躺了回去。

另一邊本來想要保持風度與安晴搭訕的中年眼鏡先生略微猶豫了小片刻,目光流連地瞥了安晴幾眼,明智的靠著一旁繼續翻他的報紙。其他人也沒有自找沒趣的,讓安晴成功的維持了自己偏安一隅的安靜。

記得十年前前當安晴拿出鑰匙打開塵封的家門的時候,他就想著:一個人在死亡的瞬間碰觸到第四維時光規則從而靈魂重生,以他自己為例,這樣的事情在現實世界中確實是有的,但是幾率會是多少?

安晴自己感覺,這個幾率隻怕比被雷劈過十次還能活蹦亂跳要小得多。

所以,安晴對這一次天賜的人生,有比他對曾經的生命更為珍惜的莊重和虔誠。

他為自己樹立的目標和準則,也遠遠比上一世更為明確和清晰。

他由內而外地萌生出一股子淡漠的釋然,無視那些迷住他本心的紛紛擾擾;又脫胎換骨地升騰起一股子理智的憧憬,直視靈魂底層最深沉的堅持。

心有猛虎,銘刻成形。

安晴明白,自己靈魂深處肆虐一般蔓延著的淡漠本性,也比上一世更為夯實和堅硬。

所以,安晴現在實在沒有什麼沾花惹草的興致。

尤其他先前打量了那迷彩軍服的青年幾眼,敏銳的目光看出來他是什麼行當之後,之前單純的、淡淡的欣賞便一掃而空,更沒有想要與他產生交集的心思了,於是一個隨意但不刻薄的“不”字才會那樣懶懶的吐了出來。

火車如遊魚穿梭,很快三四個小時過去了。

安晴或是躺著或是盤膝坐著,時而從旅行包裏拿出記事簿用鉛筆寫寫畫畫,一直保持著淡漠優雅的安靜,仿佛他並不是窩在一個狹小嘈雜的鐵皮車廂,而是休閑於青山綠水之中一樣自在無拘束。

“火車上挺無聊的吧。你到哪裏下?”

中年眼鏡男子一手拿著卷起的報紙,一手插在褲兜,披著西裝,斜靠在硬臥床頭的欄杆上,與旁邊的旅者隨意談笑之間,若不經意地轉頭問了安晴一句,溫和微笑的從容語調顯出他良好的教養和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