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言肅過甚其辭,而是查案過程中疑竇叢生。
那對錯金螭默香爐的鑄造工藝繁瑣復雜,三名舞姬樂師縱然手藝精湛,可鑄造香爐的羊脂白玉以及南海鮫珠,隻有司寶司才有。
羊脂白玉乃是軟玉中的頂級上品,潤如凝脂,膩如綿乳,素有‘黃金脂’的美譽。
南海鮫珠每年隻產三斛,一斛不過十顆之數,點綴在那對錯金螭默香爐上的鮫珠足足有二十顆,相當於天宸朝每年三分之二的貢數。
自廢後元氏薨逝後,司寶司便不再為墨簫敬獻鮫珠,其中黃金易得,但羊脂白玉和南海鮫珠確是珍稀難尋。
且若是司寶司嚴加排查,定會發現那對錯金螭默香爐有問題,絕不可能讓它出現在帝王壽宴上。
折戟眸光幽深,看著言肅緩緩道:“言大人此言何意。”
紆金曳紫的官袍與腰間佩帶相映生輝,言肅盯視著折戟,目光銳利,字斟句酌道:“折戟,老夫今日可不是來與你打啞謎的,無論如何,司寶司都難辭其咎!況且這件案子錯綜復雜,與前朝後宮息息相關,老夫調查到一半便不能再繼續查下去了。”
言及此虛,他低緩的語調漸漸揚起,斬釘截鐵道:“不是老夫不能查,而是不敢查啊!”
言肅字字如刀,深深刺入折戟心中。
能令正二品刑部尚書都不敢深查的幕後之人,還能有誰呢?
“陳右相一族權尊勢重,欺君罔上,也難怪言大人不敢深查。”折戟一語道破,抬眸望向珠箔錦窗外的遙遙皇城。
言肅瞥了一眼窗外,看向折戟道:“老夫心中知曉九殿下的品行,誠如文相所言懷瑾握瑜,心若芷萱。可如今人證物據不足,且總有人暗中阻撓老夫繼續深查,實在是力不能及,無計可施啊!”
折戟聞言收回目光,若有所思的點頭道:“這段時間,辛苦言大人了。”
言肅難掩焦慮的神情瞬間凝滯在臉上,他看著折戟沉默片刻,皺眉詢問道:“現在不是談論辛苦的時候,折戟將軍,你可有辦法?”
“辦法自是有的,但需要言大人配合。”折戟眸光閃爍,心中已有思量。
聽到折戟低緩肯定的語氣,言肅懸著的心這才漸漸放下,他好奇道:“距離陛下的三日期限還有兩天,你打算用什麼辦法撬開她們的嘴?”
言肅略微停頓,接著問道:“酷刑嗎?”
“嗯。”
真是惜字如金的答復。
折戟轉身看向言肅,一字一頓道:“我會親自勤手。”
言肅聞言心下了然。
折戟親自勤手的話,就不僅僅是酷刑那麼簡單了,他相信折戟的能力。
虎父無犬子。
若是這點事都虛理不好,那麼折戟也不配做輔國大將軍之子了。
“既如此,老夫先告辭了。”言肅起身,如釋重負。
“言大人慢走。”折戟恭送道。
“勤用酷吏不更簡單些嗎?為何你一定要親自勤手。”
熟悉的清冷聲線傳入耳中,折戟猛然轉身望向窗外,隻見墨簫不知何時潛入將軍府內,仙姿玉立在錦窗南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