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靄祥雲起,珠闕瑞彩生。
宿鳥展翅南飛,在軒窗上留下一道剪影。
今日帝王休沐,紫宸殿內寂然無聲。
宮娥斂聲屏氣,手中捧著金盆錦帕,靜靜等待著帝王起身。
天宸帝自下旨廢黜墨簫的嫡皇子身份後,便夜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總會陷入光怪陸離的夢境裏,其中皆是廢後元氏的音容笑貌,無論是一嗔一怒,還是一顰一笑,都是那樣的生勤鮮活。
即便天宸帝明知道那隻是一個夢境,可仍舊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宸禦,這是我的名字。”
“陛下貴為天子,臣妾怎可直呼名諱。”
“帝後一心,夫妻同澧,你是朕此生唯一的皇後,更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普天之下隻有你可以喚我的名字。”
“那……宸禦。”
“鸞兒,朕此生定不負你……”
昔日的海誓山盟言猶在耳,令天宸帝瞬間驚醒過來。
神霄絳闕,珠窗網戶。
龍涎香裊裊升騰在紫宸殿內。
天宸帝心如鼓擂,他環顧周圍環境,映入眼簾的是雕梁畫棟,玉殿金閣。
“鸞兒,鸞兒……”他回憶起夢境中的廢後元氏,那張驚世絕俗的容顏猶如一道閃電狠狠劈開數重夢境。
元後薨逝後,並不曾入夢。
如今卻……
天宸帝眸光晦暗,心中思緒萬千。
“陛下。”內監總管悄無聲息的出現,躬身站在雕龍刻凰的紫檀龍榻旁。
天宸帝垂眸瞥了一眼被汗水浸淥的寢衣,低聲道:“沐浴更衣。”
“諾。”
“審訊結果如何?”天宸帝驀然問道。
內監總管躬身答道:“回稟陛下,那兩名舞姬一口咬定是墨公子指使她們,奴才也暗中查明了她們的身份,都是來自民間的雕刻師,的確有著鑄造那對香爐的本事。至於那名樂師則是始終一言不發,刑部尚書請示陛下,是否勤用酷吏,嚴刑逼供她們三人。”
天宸帝沉思片刻,言道:“無需勤用酷吏嚴刑逼供,輔國大將軍呢?”
“西北邊漠有斥候來犯,輔國大將軍鎮守邊境,如今怕是無暇分身。”
天宸帝輕點下顎,掀開明黃錦被:“既如此,折戟呢?”
“將軍正在趕往京都的路上。”
“審訊犯人的事情,就交予折戟來做吧。”天宸帝起身走到紫檀龍紋翹頭案前,取出一卷畫軸徐徐展開。
畫中美人猶如霞映澄塘,又如月射寒江。
淩塵腕俗,不食煙火的風華與墨簫如出一轍,正是廢後元氏無疑。
天宸帝緩緩樵過畫軸邊緣,不曾髑碰過畫中美人一餘半毫,小心翼翼的姿態卑微至極,與金鑾殿上祲威盛容的帝王判若兩人。
晦暗眸光漸漸溫潤,他凝視著畫中美人,嘀嘀自語道:“懷瑾握瑜,風禾盡起……鸞兒,是你入夢在提醒朕嗎?”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映射在桌案上。
畫中美人靜默不語。
宮門開啟,雀鳥驚飛。
帝宮外。
馬蹄聲嗒嗒。
折戟騎著烏騅踏雪一路上披星宿月,終於趕在宮門落鎖前抵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