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晨辭去了在《遼河日報》的工作,和其養父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胡銘成忙活完春苗的葬禮後,大病了一場,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周。他覺得自己好點能起床後,就到了辦公室,無精打采地呆著,不言語。
劉洋走進來,默默地找椅子坐下。胡銘成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事?”
“恩。”劉洋回答,“縣裏通知,徐嘉良縣長要求你半個小時後到電影院參加同黑風寨民眾的座談會。”
胡銘成氣力微弱地應了一聲。然後起身下樓,往電影院慢騰騰地走。
電影院裏已經坐滿了黑風寨的民眾。胡銘成看了一下主席台上寫著自己名字的座位,自行坐了上去。過了一會兒,他就見徐嘉良一身中山裝,在沒有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大踏步地上了主席台。跟在他身後的是縣委常委全體成員。等人分別落座後,縣委辦公室主任李誌偉清了清嗓子,“鄉親們,今天是我們同大家溝通的第三天,前兩天和大家溝通了今後的生活安置情況,今天呢,主持遼河縣工作的徐嘉良徐縣長親自來到現場,我們歡迎徐縣長給大家做重要講話。”
徐嘉良擺擺手,示意不用鼓掌,“我呢,前兩天有事抽不開身,今天過來就是和黑風寨的鄉親見個麵。嘮嘮家常。昨天晚上我翻看了所有我們覃族人的資料信息,可能了解的不夠,隻能現在有什麼說什麼,不對的地方望大家多諒解。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先說說思想上的事兒,這個回避也回避不了。隻有大家把心裏的疙瘩解開了,才能成為真正一家人。胡銘成,這個是我們縣公安局副局長,”徐嘉良手指一指,“我今天讓他也來參加,因為他和大家一樣,心裏也是起伏不定。我們就來個心病就用真誠醫。”
胡銘成沒有想到徐嘉良提到自己,心裏一震,但是看到徐嘉良滿條斯文,還有那眼鏡後坦直的眼睛,就沒有插言,精神開始集中起來。
“從資料上看,在座各位的先祖洪五和潘庸塵,當初為了避燕王掃碑之戰亂,遷居到靈行山脈。戰亂,我說說戰亂這個詞的意思,戰亂其實對老百姓來說就是睡不好覺,穿不起衣,吃不上飯。還有,生命沒有保證,隨機性的事件就能奪取人的性命。那為什麼太平盛世人們就能安居樂業呢?是因為國家和社會對秩序有強力保證,這個秩序對每個人的生活和生命都有安全保障。想想在座的祖先,一群樸實的百姓,耕田織布,遷居到山區,卻給寨子起了個黑風寨的名頭。為什麼?因為善良的人們對殺戮有恐懼感,用一個貌似彪悍山匪的窩子的名字,來給自己壯膽,去給不知道的外人施加凶險壓力。那種勢單力薄,倔強地裝強,用這些彌補秩序提供下的那種保障感的缺失,從另外意義上說,是一種讓人心疼的無奈。
“還有一點,大家都曉得,黑風寨的最重要的事為龍虎之事。龍虎是兩個字,我剛聽說這個詞的時候,不由地對各位先輩們的淵博文化和借鑒精神敬佩不已。龍虎之事的稱呼,是覃族人從大名王朝一代巨商申萬三那裏感悟出來的。申萬三從事藥劑生意,在配一種藥的時候,需要量要恰到好處。於是他刻了龍虎二字,各種材料放入字模後,用筆刷正寫一百遍,反寫一百遍,這樣順其自然地互融,比例就會適中。先輩們啟用這個詞是在告知,大事必須謹慎和注意分寸的把握。但是,這幾十年來,我們得承認,黑風寨顯然有點偏頗了洪潘先祖的思想,陷入到了仇恨和爭鬥中。”
胡銘成聽著徐嘉良的宏篇大論,覺得很有意思。他感覺到,這個儒雅而有學問的縣長,沒有準還真能緩解自己的壓力,因為黑風寨事件的確讓他寢食難安,心情矛盾而又暗淡。
“另外,普天之下,老百姓到處是。除了咱們黑風寨,其他地方還有千千萬萬的人民群眾。在解放前是什麼局麵呢,軍閥混戰,大和族入侵,惡霸橫行,土匪群起。人們同大家的祖先當時遇到的情況一樣,打下的糧食不知道會被誰搶走,家裏的錢財說不定什麼時候被拿走,性命更是朝不保夕。我們人和動物的區別,是他有高尚的情操境界。於是就這樣起來了這麼一群人,他們信念相同,聚集而黨,為了建立一個民主富強,沒有壓迫和剝削的國家,給人民群眾一個安穩生活,拋頭顱、灑熱血。他們知道自己生命寶貴,他們也知道別人的生命寶貴,但是他們沒有選擇,隻能犧牲自己的生命,滅掉亂秩序的勢力生命,這就是我們東方國奮爭多年的,偉大的民族戰爭和解放戰爭。軍閥沒有了,大和族打跑了,惡霸收拾了,土匪滅絕了,但是,我們都都清楚,這些的消失過程也同樣溢滿了你死我亡的生命消失。其中,包括天華壩一戰中逝去的在座的覃族鄉親和我們犧牲的來自各個群眾家庭的孩子,那些親愛的解放兵。這些戰爭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未來的子孫後代過上安穩生活。這點上,我們解放兵的小夥子們和你們的黑士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