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彩雲進了屋子。昏黃的燈光下,一種絲弦聲像幽靈一樣,在空氣裏遊蕩著。她拖下鞋,規整地放到門邊,然後赤腳走到香案前的一個綠色蒲團前,慢慢把衣服褪去,光著身子在那裏靜靜地站立著。一個男人麵朝香案,背對著她,手裏拿著幾株香,取出用火機點著,插在香爐上,看著幾絲青煙在香頭上麵升起。
韓彩雲輕聲地說:“老錢,我來了。”
老錢轉過身來,雙眼眯縫著,“先做儀式吧。彩雲。噠修在用他深邃的眼光看著你。”
韓彩玉雙手合十在胸前,閉上眼睛。左腿離地,慢慢抬起,接著屈膝,放到直立的右腿上。老錢手裏拿著相機,莊重地拍著照。接著,韓彩玉雙腿慢慢跪地,上身匍匐,雙臂前伸,一對乳峰自然垂下。老錢把相機放到一邊,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蠟燭,點燃,走到韓彩玉身後。老錢輕輕地說:“噠修,請見證我們對喚靈的虔誠,不要懲罰我們。我們將忠實於我們的宿命。“說畢,老錢將手傾斜,蠟燭滴答在韓彩玉潔白的後背上,一滴,兩滴,直到滴答出一個菊花圖案來。老錢放下蠟燭,也匍匐在地,兩個人一起低聲細語道:“恭送噠修。”
韓彩玉起身,讓老錢把後背的菊花圖案去掉,穿上衣服,伸手把電燈打開,坐在了椅子上,“錢仁力,這次我能不能先欠5塊,那個胖子根本不是小財童,兩個月沒有給過我一分錢。”
錢仁力把袖子挽了挽,“你是富貴花子,你的身體和思想都要去走你的既定軌跡,才不會受到懲罰。我是司機,這麼多年,不就是慢慢開車一直去開完我的駕齡嗎?我們有我們的宿命,離開宿命就不是你我本人的存在了。彩雲,你要知道,你從一個連吃飯都有上頓沒有下頓的境況,到現在成了正式編製,都是喚靈給你的福蔭。”
韓彩雲忙雙手又合十。“我知道,從我兒子丟失,被喚靈找回送到我身邊那一瞬間,我的心就已經歸屬。”
錢仁力擺擺手:“那五塊不重要,把二十放下走吧,下季度補回來就是了。相信自己是富貴花子,不要質疑他是你的小財童,喚靈是正確的王。否則,你會被懲罰的。”
韓彩雲立刻顫抖起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妄言了。”
韓彩雲走後,錢仁力迅速地把房間裏的東西收拾好,然後拉開窗簾,點上一袋煙,伸手把收音機打開。想想韓彩雲剛才的樣子,他不禁臉上露出一絲輕笑。
敲門聲起,錢仁力忙閉上雙眼,用慢條斯理地語氣說:“進來吧。”
一個衣著考究帶著墨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左右看看,走到錢仁力麵前,畢恭畢敬地說,“您交代的郭興聰的事已經辦好了。”
錢仁力慢慢吐著煙圈,“我把他要調到沙赫縣公安局去,檔案你幫著鼓搗的完美無懈點。遼河認識他的人略微多些,在這裏不合適。”
帶墨鏡的男人點頭:“好的,這點您放心。”說完,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這是7000,我的事麻煩您給費心。”
錢仁力把煙袋在桌子上磕了兩下,男人見狀,就退了出去。
鄉間小路兩旁是高立的白楊樹,婆娑的樹影像畫布上的塗鴉,在路兩邊大小不均地東一塊、西一塊。林強頭上戴了個大大的草帽,褲管卷著,用力向前蹬自行車。後座上坐的人是胡銘成,他正悠閑地把身子晃來晃去。蔡晨騎著單車,在後麵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