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銘成的檢討寫完了初稿，鋼筆恰好沒有了墨水。他站起來，爬到床底下，拉出一個書箱子。然後從裏麵找到裝著純藍墨水的瓶子，灌滿後又放回去。等他起身的時候，他看到推門進來兩個穿著白色警服的民警。“胡銘成是吧？”
胡銘成問：“什麼事？”
胖些的警察嚴肅地說：“請跟我們走一趟，你涉嫌打架鬥毆，擾亂社會治安。”瘦警察利索地一個倒背，給胡銘成戴上了手銬，順手就推出了門。
三個人台階還沒有下，就聽到有人問：“少廣，你們沒弄錯吧？”
胡銘成抬頭看到吉主任在院子裏站著。吉主任54歲了，在持齋鄉工作了23年，所以派出所的人都認識。那個胖警察回答：“沒有弄錯，老吉。胡銘成涉嫌打架鬥毆。”
吉主任說：“那麼個丁點事，還至於驚動你們派出所啊？！都是愣頭小子，愛衝動。算了，算了，今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瘦警察繼續推著胡銘成走：“老吉，不是我們做主的事，你就別摻和了，我們走了啊。”
吉主任連忙往楊子凱的辦公室跑。楊子凱剛躺下，準備補一下昨晚的睡眠，老吉沒敲門就直接闖了進去。
鄉裏隻有兩部電話。侯進屋裏一部，鄉政府辦公室一部。楊子凱聽完老吉說完就進了侯進的屋。侯進隻是聽，沒有發言。楊子凱說：“我打電話吧？”
侯進把電話推到楊子凱麵前。楊子凱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是崔所長嗎？我是楊子凱。”
崔建軍依靠在椅子上，身子向後背著，對著電話筒說：“楊鄉長啊，有什麼指示？”
楊子凱一字一頓地說：“你們把胡銘成帶走是什麼意思？！不拿鄉政府當幹糧了是不？最起碼你帶走人總得提前給我們黨委政府通個信吧？！”
崔建軍撇了撇嘴，不過這個動作，楊子凱是看不到的：“楊鄉長，沒有那麼嚴重。我就是履行一下職責，讓胡銘成來協助一下調查。都是為公家辦事，你做領導的得多理解啊。”
楊子凱火蹭地就起來了，剛要吼，侯進給他搖了搖手，示意他掛掉。楊子凱剛想再叮囑兩句，侯進直接拔了線。楊子凱問：“那咱還管不管？胡銘成才來一天，年輕人一個事接一個事，怎麼受的了？！”楊子凱有點不甘心。
侯進突然用異樣的的眼光看了楊子凱一眼：“好好休息一下去吧。你滿眼都是紅血絲。”然後把眼光又放回到手裏的報紙上。
那眼光讓楊子凱心裏一沉。他發現自己丟了水準。因為這種異樣眼光侯進在兩年前也曾看過自己。那個時候楊子凱還是副鄉長。侯進當時直接點了他一句：“回頭兒查查字典元帥的‘帥’字怎麼寫！”。今天侯進不再點撥，說明自己鄉長的身份已經讓侯進更微妙地看待兩個人的關係。而那眼光裏，楊子凱隻能確定其中的一個意思，那就是對自己水平沒有長進的失望。
楊子凱和侯進在一起有個很大的願望，這個願望就是堅決不能舍棄和侯進學習的機會。他擺擺手示意吉主任出去。老吉看兩個領導要溝通，笑笑，帶上門退了出去。侯進抬頭看楊子凱：“你不走？”
楊子凱嘿嘿笑：“麵對麵，必有我師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