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唉聲歎氣著,趕到沸滾河去安撫惡兆之子,平息他們的怨氣。

“商隊也有困難的時候嘛。”無名站在一塊岩石的高處,安撫著惡兆之子們,“大家一起努力,共度難關嘛……”

對無名的話,惡兆之子也給了回應,一把大刀飛到無名腦袋旁邊,釘在了質地鬆軟多孔的石塊裏,嗡嗡作響。

無名歎了口氣。

戰場下來的人就這點不太好,脾氣太暴躁。

惡兆之子這種從破碎戰爭中掙紮著活下來的人,就像凱丹傭兵,確實是要更桀驁不馴一些。

“帕奇在的時候是怎麼安撫這些人的……”無名思考。

台下愈發吵鬧,無名也愈發頭疼。

“帕奇啊,你回來吧,你回來我也不怨你了。那些錢就當給你的工資了,反正你從來沒要過工資。”無名抹著淚,對台下的惡兆之子毫無辦法。

抹完淚,餘光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人正蹲在不遠處,熟悉的西瓜頭,熟悉的開胸白衣。

“帕奇?!”無名驚呼。

帕奇似乎也注意到了無名,縮了縮頭,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

下一秒帕奇就被轟了出去,頭套都飛了一地。

無名渾身冒著火星,一個膝撞把帕奇印在火山的石壁裏,取出劍盾,然後拿著盾牌,殺氣騰騰地猛拍帕奇的光頭。

“要死了要死了!”帕奇發出慘叫,拿著大盾護住光頭。

“你還敢回來?”無名語氣可怕。

“我也沒回來啊,我來沸滾河,誰想到你也來了。”帕奇說。

帕奇說完,又挨了一頓盾牌猛拍。凶狠而殘暴,猙獰又可怕,如惡龍撲食,毒蛇絞殺,看得圍觀惡兆之子心生寒意。

拍完,無名拎起帕奇袖子:

“我錢呢?”

“火山呢。”帕奇含糊不清地說。

無名看著帕奇鼻青臉腫的樣子,還想再打,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無名歎了口氣,把帕奇放了下來。

“等我處理完再收拾你。”無名說著,扭頭看向惡兆之子。

看到無名目光看過來,惡兆之子們身子一緊,站得筆挺:

“商隊也不容易,再寬限你們幾天。”

撂下狠話,惡兆之子們就溜走了。

隻留下無名和帕奇。

“看來現在就可以收拾你了。”無名看向去,眼中的紅光在空氣中拉出一條線。

“你再怎麼收拾,在我身上也榨不出盧恩的哦。”帕奇說。

“你圖什麼?”無名說,“拿我的錢,走你的關係?我不認為塔妮絲會為了這點錢就傾心於你。你成功了嗎?”

“反正我說感情,你也理解不了。”帕奇說,“感情在你眼裏也是可以衡量,可以取舍的東西——那我就跟你講講道理。”

無名點點頭,洗耳恭聽。

帕奇醞釀了一會兒:

“你先把我放下來。”

無名把帕奇從牆縫裏摳出來。

帕奇蹲在地上:

“我帶著盧恩投火山的原因很簡單——我怕了。”

“怕什麼?”無名說,“怕火山?”

“怕你。”帕奇說。

“帕奇?”無名不敢相信帕奇會這麼說。

帕奇說:“我問你,我和你偶像,哪個更重要?”

“那肯定是我偶像啊。”無名說。

帕奇點點頭:“那你偶像是怎麼死的?”

無名不說話了。

帕奇繼續說:“是你,親手殺了他。”

“但他永遠活在我心裏!”無名捂頭。

“沒錯,但我可不想永遠活在誰的心裏。”帕奇說,“一定要活在誰心裏,我希望是塔妮絲,而不是你這個家夥。”

帕奇說:“我說你精神狀態不正常,那可不是什麼玩笑話。你的精神狀態怎麼可能正常,如此微末之軀有如此高的成就,你一路上犧牲了多少?為了達成目標,你犧牲了多少?”

帕奇比著自己的光頭:

“我可不想哪天成為你的犧牲品。你那天說過的話,讓我想起來了——你本質上是個多麼非人的家夥。”

“我怎麼非人了,我純純的人類……”無名嘟囔。

“是啊,人類……沒有比你更純粹的人類了。”帕奇說,“那股受欲望驅使,吞噬侵蝕一切的樣子。”

無名說:“這就是你跑去火山的原因?”

“哦那個主要還是因為我想給塔妮絲留下個好印象。”帕奇老實承認。

無名看著帕奇的那身衣服:

“帕奇,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是什麼時候?”

帕奇低頭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無名,似乎覺得答案不言而喻。

“我是說在我的故鄉。”無名說,“在你的記憶裏。”

帕奇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那身衣服。

無名說:“是了,最後一次見麵,我們一起,殺了穿著你這身衣服的主人。之後我殺了一個很麻煩的家夥,費了很大勁才吞掉他——你呢?你後來去做什麼了?”

“問這個做什麼?”帕奇說。

無名說:“我殺過你。”

“哈?”帕奇有些疑惑,“有這事?”

無名說:“對於我們這種老不死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而不死的代價就是記憶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