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米認真地審視一會兒穆格拉姆,說道:
“謝謝。”
“不過有些事情要先確認一些。”穆格拉姆說,“你渴求的王位……應該跟利耶尼亞沒關係吧?”
阿史米想了想:“有關係的。”
穆格拉姆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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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無名終於走到目的地——史東城外,大橋工程旁。
無名回頭,發現阿史米還在身邊,穆格拉姆卻遠遠吊在了後麵。
無名原地等了一會兒,穆格拉姆才走到身邊,失魂落魄的。
“失敗了?”無名笑,“現在你理解了吧?能用盧恩解決的問題,那才是簡單問題。”
“自古忠義兩難全啊。”穆格拉姆哀歎。
無名不知道穆格拉姆遭遇了什麼挫折,習慣性地用自己的理解去解讀,也並未真的關心他遇到了什麼事。
無名說:“我還要在這裏辦其他事,你在這裏等著,我去給你找醫生。”
“為什麼來城外找醫生?”穆格拉姆不解。
“這裏有最好的。”無名說著,過了一會兒拉過來一個四肢全斷的殘疾人,四肢全是傀儡人偶一樣的義體。
“葛瑞克,褪色的半神。”無名介紹道,“現任史東城宮廷禦醫,專治跌打損傷。”
“你知道什麼是宮廷禦醫嗎?”葛瑞克有些不情願,“隻給王療傷的才是宮廷禦醫。”
“你都已經給那麼多人治病了,還揣著什麼。”無名語氣可怕,“還是說你想跟我討論一下你害我兩成稅收泡湯的事?”
葛瑞克沉默片刻,突然滿臉堆笑:
“哎呀,我翻來覆去思想鬥爭了一個月,最後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果然醫術還是要服務百姓啊。我一個前王者這點心胸還是有的。”
“挺好。”無名滿意了,“還有個事。”
“大哥有事您就說。”葛瑞克兩隻義手搓弄著。
“之前不是給了你滿月女王重新誕生的秘術嘛,研究出成果了嗎?”無名問。
“有些進展。”葛瑞克回答。
“好,給我一份。”無名遞給葛瑞克一個卷軸,“這是傀儡技術,你可以給自己整個好點的義肢。”
“謝謝。”葛瑞克接過卷軸,“研究成果等你離開時我給你,還要整理一下。”
無名說:“你真的不用接肢技術恢複自己的肢體了嗎?義體還是沒那麼方便吧?”
“不用了,這是我的罪孽。”葛瑞克搖頭,“讓我慢慢贖罪吧。”
“對了還有個事。”無名問,“沒見到梵雷啊,他不在工地這幹了嗎?”
葛瑞克表情怪異:“你還不知道啊,梵雷失蹤了。”
“失蹤了?”無名皺眉。
他專門來到大橋這邊,就是為了找梵雷。
“他跑了?”無名問。
“我不知道。”葛瑞克說,“這事你可以問歐尼爾,他天天監視梵雷的。”
無名想了想:“好吧,這傷員你帶去治療——穆格拉姆,我先帶阿史米走了,這事可能用得到她。”
無名帶著阿史米去找歐尼爾。
最終在一家酒館找到了身形碩大的歐尼爾。
正坐那借酒消愁呢。
無名走過去,拍了拍歐尼爾的重甲。
歐尼爾扭頭看著無名,胡子下的臉已經變成了紅色:“是你啊。”
無名開門見山:
“聽說梵雷失蹤了?我找他有事,你提供下線索,我幫你找人。”
歐尼爾苦笑,含糊不清地說:
“找不到了,我都翻遍了,也沒找到。他大概已經跑回血王朝了……”
無名看著歐尼爾的樣子,對阿史米說:
“帶他出去呼吸下新鮮空氣,讓他精神一下。”
阿史米一把拎住歐尼爾重鎧的頸部連接處,拖著他離開酒館。
“好像空氣沒用啊。”阿史米看著老將依然有些不清醒的狀態。
“那還是不夠新鮮。”無名瞥了他一眼,“跟我來。”
片刻後,老將閉著眼睛大聲哼哼大叫:
“清醒了清醒了,快點鬆開我。”
老將此時正綁在鷹樓下,源源不斷的鳥糞拋灑在身上,在腳下越堆越高。
阿史米看了一眼無名,無名點了點頭,她遂即將綁在歐尼爾身上的流體武器軟化抽了回去。
老將從鷹樓跳下來,突然覺得空氣格外新鮮,大口呼吸著。
無名站在歐尼爾麵前:
“說說梵雷的事。”
一提起梵雷,歐尼爾明顯頹喪了幾分:
“尤拉離開後沒幾天,梵雷就失蹤了。”
“在失蹤前,他去過什麼地方?”
“他去過花園,也去過商店,也在大橋工程隊幫忙,還幫葛瑞克治療傷員……”歐尼爾數著,“這些地方我都去找過,但沒人說看到過他。”
“怎麼這麼多地方?”無名皺眉。
“他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失蹤的。”歐尼爾歎氣,“沒了尤拉,我一個人監視,沒法無死角。我以前也不是幹哨探工作的,不懂怎麼全天監視一個人。”
無名問:“梵雷去花園和商店做什麼?”
歐尼爾說:“種花,賣。”
“種花?”
歐尼爾點頭:“領主聯軍留下了兩萬具屍體,鮮血甚至讓地下河的水都變紅了。這裏長出了巨量的血薔薇,梵雷說這是好東西,很值錢。”
“他還是那麼喜歡血薔薇啊……”無名喃喃。
歐尼爾說:“因為可以創收,也沒別人會打理,涅斐麗王就同意了讓他負責一片花園,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造橋、治人、還有種花,每天把和血的土壤從城外運到城內的花園。”
無名問:“這期間,他就沒表現什麼異常?”
“沒有,表現非常良好,很是老實本分,甚至為了表示順從,還把額頭上的紋身都給燒了。”歐尼爾說,“他種花的時候尤拉也在,他也沒發現過什麼端倪。”
無名點著頭盔,陷入沉思:
“嗯……嗯……啊!”
“有思路了嗎?”歐尼爾問。
“那梵雷失蹤了,那些花不是就沒人要了嗎。”無名拍手,“便宜我了,這花我收了。”
歐尼爾傻眼:“你不是要找梵雷嗎?”
“現在線索不足嘛。”無名說,“梵雷不著急,血薔薇花期不算長,得趁著賣相好賺錢。”
“你這……”歐尼爾心理醞釀著該怎麼罵無名。
“而且說不定就可以從中找到線索呢。”無名笑著拍打歐尼爾,“帶我們去花園。”
歐尼爾死馬當活馬醫,還是帶著無名過去了。
路上,無名越走越熟悉。
“這裏怎麼這麼眼熟……”無名說。
阿史米開口了:“這是你之前幹掉很多調香師的花園。”
“啊,想起來了。”無名恍然,“你當時還被拐走了呢。”
“這裏偏僻,適合當花園。”歐尼爾說,“畢竟味道太大了。”
味道確實大,還未接近,已經聞到了血液腐敗的臭氣,以及蚊子滋生的聲音。
這景象無名很熟悉,當初他還經營血池種植血薔薇時,也是這麼味兒。
當初葛瑞克的襲擊和自己的火焰把血池燒了個幹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好事,否則他們商隊還要終日與這種腐臭為伴。
而這種氣息,正代表這裏的血薔薇一定開得正豔,散發芬芳。
“最低劣的環境,卻能開出愈發美妙的花朵啊。”無名說,“不錯,阿史米,你去收割,我們送到亞壇去賣。那幫眼高於頂的黃金之民,正適合這種華而不實的美麗物件。”
阿史米順從地走向花園。
剛進花園,就有箭矢從裏麵射出來。
“裏麵有人嗎?”無名看到阿史米身上插著幾根箭走回來。
阿史米點頭:“已經有人在收割血薔薇了。”
“敢動我的花!”無名怒了,幾步走過去,麵對飛來的箭矢,直接揮劍打落。
走進花園一看,無名愣住了,繼而是愈加隱晦的憤怒:
“人生無處不相逢啊。”
收割血薔薇的那些人,身上都紋著石蒜的紋章。
“你們怎麼能搶別人的勞動成果呢?”無名嗬斥著他們。
“你不是剛剛也要這麼做嗎?”阿史米側目。
“我不一樣。”無名理直氣壯,“這花園我當初就采過一次,我才是第一發現人!沒聽說過發現海島的第一人享有優先權嗎。”
“你也不是第一個啊。”阿史米說,“那些調香師不是比你早多了。”
“我把他們殺光了,那不就是我的了?原住民重要嗎?”無名說得理所當然,惡狠狠瞪阿史米,“我當初還是為了救你呢,你怎麼胳膊肘朝外拐,向著敵人說話!”
無名讓阿史米閉嘴了,繼續回頭怒斥石蒜商隊的人:
“人家原主人失蹤了,說不定死了呢,真死了,那也是屍骨未寒啊,你們居然就來采摘人家的果實了?”
無名嘴上怒斥著石蒜商隊,眼裏看著花園,暗暗心驚。
這花園裏血薔薇的密度相當誇張,放眼望去恐怕不下數萬朵。
以之前四百盧恩一朵的價格,這些花如果不算運輸成本和損耗,可以帶給他千萬盧恩的利潤。
無名今天也豁出去了,就算再怎麼不要臉,也要把這筆橫財爭取下來。
但麵對無名的怒斥,石蒜商隊的人卻始終冷漠地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小醜表演獨角戲。
過了一會兒,一個身穿披風,裹著頭巾蓋住額頭的人迎向無名: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這血薔薇是我先看上的。”無名睜著眼說謊,“你們怎麼盜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