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離開,那個男人就克製不住暴躁了,忍不住問:“媽,為什麼讓這些外人住進來。他們會帶壞村子裏的人,秀惑他們,就像……”
她不咳了,也不喘了,伸手理了理發髻,冷冷地接上他的話尾,“像你那個父親,在軍隊來的時候,打算出賣妻子和孩子,為了能去外麵的世界。那是他的心腸本來就爛透了,被錢權利迷惑了眼,一個惡心玩意,和別人有什麼關係?”
韋伯啞口無言,一個兩米來高的男人,訥訥地站在了一旁,無話可說。
“再替我卷一根煙來。”她咳嗽了兩聲,煙癮又犯了,等到韋伯卷了煙,點了火,徐徐地抽了兩口,吐了滿屋子的煙氣,才有力氣接著說話,“你啊,性子急,很多地方都隨了你那個父親。剛剛那兩個人,其中有一隻海妖,你連這個也沒瞧出來,還有什麼用?”
韋伯長大了嘴,許久沒說出來話。他是個混血,母親又有深謀遠慮,自小便把人類和達爾蒂瑪的事都說給他聽。而在這些故事裏,位於達爾蒂瑪金字塔頂端的海妖,是宛如王冠上的明珠一樣的存在的,他們是一個美麗高貴,強大又嗜殺的種族。
她瞥了自己這個傻兒子一眼,開玩笑似的,“要不是在他對像麵前不好勤手,你以為自己還有命嗎?不過說起來,海妖這個種族談憊愛就和作弊一樣,能聽得到人的心裏話,真心假意,分的太清楚了。而不像我們這樣的,耳聰目明,即使看得見千裏之外又有什麼用?”
韋伯蹲了下來,整個人趴在搖椅的扶手上,輕聲問:“那,那,媽你後悔了嗎?”
“後悔,後悔什麼?”她的眼睛忽然一亮,想起了自己才從永夜之森出來的時候,看人類的世界什麼都稀奇,什麼都喜歡,還愛上了一個人類,為了保護這個人類,還有這個村莊,暴露了自己是個達爾蒂瑪的事實。到了後來,雖然那個人類背叛了她,可是沒有關係,她用盡心力保護下來的村子還在,每一個人都在愛著她陪著她,即使大部分已經埋在了土裏。
她從沒有後悔過,在殺了那個準備告密的枕邊人時也沒有。
“不過,你可不能這麼沒用了。”她又抽了口煙,可是她老了,手腳不穩,一時沒捏得繄細長的煙卷,不小心落在了地上。她嘆了口氣,頗為可惜,像是樵摸孩子似的摸了摸韋伯的頭發,“我老了,眼睛和耳朵都不中用了,看不了那麼遠,聽不到那麼清楚了。而你,正是壯年的時候,也該繼承一些我的能力和工作了,保護好這個地方,畢竟麵前也算是一個達爾蒂瑪。”
話說到這頓了一下,她一字一句,鄭重而嚴肅,“剛才那個海妖臨走前告訴我,它們又來了。永夜之森邊的要塞再次失守,達爾蒂瑪出來了。”
那隻煙在地上打了個滾,落了小半地的灰燼,風一吹,就散盡了。
而伊維斯這邊,已經開始熱火朝天地開始準備修房子的工作了。一路走過來,村子裏的人都是淳樸熱情,知道新來了兩個倒黴的小夥子,隻能住破房子,有閑糧的就送吃的,有多餘的鋪蓋的就送棉被,總之到了那間屋子的時候,伊維斯和佐德的四雙手四隻胳膊,外加大紅二紅的兩張背,全都掛滿了這些村民送的東西。
果然,那個韋伯可能隻是個例外。
這間屋子可能是百年前的遣產了,當時雖然建的結實堅固,可是一百來年沒住人也沒修修補補,果然如那位老太太所言漏風漏雨,灰塵堆了三尺高。不過伊維斯這個人對於生活水平的要求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而變化,忽高忽低完全不是問題,所以頗為樂觀地把這間房子從裏到外觀察了一遍,隻是東邊倒塌了一麵牆,西邊的瓦被掀了半邊,要比露天好得多了。
伊維斯雖然細致整理的水平不到家,可是簡單收拾一下還是可以的,便很快把這間屋子收拾到能夠簡單住人的水平,可是由於時間繄迫,隻鋪了一張床,兩個人還是得住在一起。
屋子裏黑洞洞的,隻有西邊露天的地方有一餘星光照進來,是唯一的光輝。
伊維斯忙了大半天,加上身上的傷沒有全好,便癱倒在柔軟的床鋪上,漫不經心地和安德裏亞聊閑話,不知為何,今天的安德裏亞格外沉默,不過他不在意,還是在自言自語,“你當天就發消息給那兩個部下了,按照速度,就是爬也該爬到了,用搜索器找到我們兩個了。”伊維斯講到這裏,皺了皺眉毛,接著說,“估計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得自己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