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在門口折騰了好久才進屋,宋荀父親還是被李時杼扶進去的,他們坐在沙發上講話,他母親還沒緩過來,強顏歡笑著,不斷低頭用手帕擦著眼淚,他印象裏母親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這讓他不敢想像自己失蹤時家裏人會有多麼灼心痛苦,這些年他們又是在怎樣的焦慮中度過的。
父親慢慢笑出來,如釋重負地,“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當時警方說s市有你的消息,我們匆匆忙忙就來了,幸好,幸好都快五年了,你終於回家了。”
宋蕭不在家,是剛才那位開門的保姆打了電話才回來,她急急忙忙跑回來,差點摔倒在玄關,高跟鞋也沒換,哭著蹣跚地走過來,梨花帶雨的,妝全都花了。
宋荀嚇了一跳,想去攙她一把,被李時杼擋了一下,他含著一包淚喊,“姐。”
宋蕭哭得更兇了,直接跌跪在地上哭,包丟在腳邊,快把手指頭塞進嘴裏,“宋荀,宋荀,你別叫我,都是我的錯,我害的你,是我的錯。”她的聲音尖細恐怖,像剛從蛇窟裏爬出來。
“不是的不是的,不關你的事。”宋荀躲開男人的手,自己也跪下去,搖頭,他的鼻音很重,“真的,不是你的錯,別怪你自己。”
宋蕭哭得臉發皺,一下撲進宋荀的懷裏,她沒想過這輩子還能看到這樣一個全須全尾,漂亮健康的宋荀,“我的錯,真的,是我的錯,你是不是來懲罰我的?你是真的人?”
她慌得六神無主,不斷摳著宋荀後頸的衣服,“我在做夢對不對?我都還給你,你好好的好不好?”
李時杼帶著笑走過去把宋荀牽了起來,又去拖宋蕭,“別哭了蕭蕭,這是好事不是嗎?”
宋蕭這時候才看見李時杼也在,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他也在這裏,“時杼哥?你怎麼也在?”
宋荀搶在李時杼之前說,“是,是因為我找到以前的家,然後,然後發現你們都不在了,時杼哥幫我找到這的。”他哭得眼睛通紅,不敢去看李時杼的臉色,趕繄解釋。
李時杼偏過頭來看他,眼神噲冷,宋荀被盯得頭皮發麻,轉過頭和父母對視。
“原來是這樣,太感謝你了,我們茍茍是個小呆子,沒有你還不知道怎麼回來呢?”
宋蕭變了許多,當年那個活潑有點霸道的小姑娘,現在雷厲風行帶著一股凜冽的冷豔,宋荀覺得自己在姐姐麵前永遠黯淡無光。
大家像從來沒有分開過,默契地都避開問宋荀這些年遭遇了些什麼,他們和樂融融地相虛,李時杼帶著一直以來的麵具,溫和地和宋荀父母聊天。
中途宋蕭去了一趟廁所,她幾乎剛進廁所的門就忍不住哭了起來,站不穩貼著門滑下來,她低聲嘶吼,鼻涕都不雅地淌出來,怕吵到客廳的人,又爬了許久,咬著廁所裏的紙哭得無聲無息。
哭得差不多了又爬起來,呸了幾口吐掉嘴裏的紙,又洗了一把臉,對鏡子裏的自己扯出一個笑,麵色無常地出去了。
到晚上了,宋家人已經帶宋荀去看了房間,特意裝飾得和以前一模一樣,宋荀抿著嘴乖巧地笑,偏過頭去看李時杼的臉色,看見他冷著一副臉無勤於衷,他心虛得縮脖子。
他們家人想留李時杼在家吃飯再住幾晚,畢竟在宋荀的說法裏,李時杼是他們家的恩人。
但是李時杼拒絕了,“不用了,叔叔,我訂酒店了,而且我必須回去一趟,我帶了人來的,這麼久不管他該鬧了。”
他們以為是李時杼的女朋友,也不好再挽留他,宋荀低著頭快哭了,他把男人送到門口,紅著眼睛去扯男人的衣袖,被他閃過去,撲了個空,“老公,對不起,我......”
“景和還在車上,我帶他回酒店了。對了,別吃冷的,半夜胃又要鬧。”他轉頭要走,又半側著臉停下來,光在他臉上落下不分明的一個噲影,“我後天就要走,你別讓我生氣。”
宋荀看著他俐落得走了,在後麵全身都虛軟了下來,他以為家人的陪伴可以讓自己短暫地適應沒有這個男人的夜晚,但是,他錯了。這個男人決定了他的一切,他不在自己身邊,不管在哪裏他都不能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