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巡撫蘇紀放出了狠話:哪個府完不成任務,摘哪個知府的頂子!
開封府知府柳喜功緊追其後:哪個縣交不上來錢糧,抄哪個知縣的家!
這命令一到趙仁義這裏就再也沒法往下傳達了,他把縣衙的錢糧庫掃了個底朝天才隻湊夠了這個數目的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隻能是向老百姓挨家挨戶地強取硬奪了,其實河南去年根本就是個歉收年,老百姓除了交租之外連溫飽都解決不了,可是河南巡撫為了邀寵也報了個大熟,這可倒好,朝廷正好有借口從地方調錢要糧了。
趙仁義當官原本是想著管好一方百姓,為百姓某些福利,可現在知府衙門的特使就坐在縣衙裏,等著他下去搜刮民脂民膏,這讓趙仁義怎能不急?
和珅聽了趙仁義的話也是無言以對,他知道這朝廷要說是從戶部直接出錢出糧去賑災,那經過一級級官吏的層層盤剝,到最後也許能讓災民喝口熱湯,如果要是從另外一個地方調錢糧去救濟災區,那無疑是又要逼出一方災民來!
和珅雖然氣憤,可他知道這是朝廷多少年來的痼疾,又是多少王公大臣、能員幹吏都睜隻眼閉隻眼的事,他和珅又不能變出銀子變出糧食來,又讓他怎麼去幫趙仁義拿注意!
看著趙仁義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他也隻好盡一個首席師爺份內的義務了,於是衝著趙仁義一笑道:“仁義兄何不去向知府衙門的人講明咱們滎陽的實際情況,求他鬆鬆口,讓咱們少交點!”
“和珅兄,好話我已經說了一大車了,就差給他下跪了!——不過我看他那樣子,就是我給他跪下也是白搭!趙仁義道。
和珅一聽這簡直是把百姓往死路上逼呢,這離秋天還有一個多月呢,好多百姓都已經斷糧了,那些富戶又不肯向外借糧,他早就聽說洛陽、許昌一帶已經有餓死人的事了,現在還要在百姓身上榨油熬湯,這樣的王朝豈有不亡之理?
和珅這一動怒就大踏步地到簽押房裏去找那個知府衙門的特使理論,那個一臉刁容的特使此時正翹著二郎腿悠哉樂哉的喝茶呢,和珅一眼就看出這家夥是個酷吏,要是放在平時,和珅跟他說句話恐怕也會覺得惡心,可是現在還得有求於他,隻好上去先恭恭敬敬地請過安,然後就柔聲細氣地開始訴說滎陽百姓的實際情況:
“……特使大人,滎陽的百姓實在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在下整天和他們打交道,知道他們如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吃過一粒糧食了!——有一次我到一個比較富裕的小鎮去視察工作,中午口渴了,到一家找口水喝,哪知道出來一個老太太,還以為我是去要飯的,就哭著對我說:‘我的老伴死的早,三個兒子又都去當兵了,我的糧食早就吃光了,餓了就在地上捏螞蟻吃,要不是剛才吃了隻死耗子,恐怕連給你開門的力氣也沒有了!’——還有一家,七口人一頓午飯就圍著分吃一塊菜餅子!你說這有多可憐!要是再向他們要錢要糧,弄不好激出民變來,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和珅滿以為自己說的聲情並茂、感人肺腑,可是那特使坐在椅子上早已經打起了呼嚕,沒想到他一講完,那家夥立即就醒了,衝著和珅罵道:“你小子在這兒給本大人講評書呢?——民變?我看哪裏的刁民敢造反,現在阿桂的大軍剛剛剿滅了準噶爾叛軍,士氣正盛呢!要是真有民變,我看正好讓桂軍門的大軍來這滎陽縣活動活動筋骨!
——少你娘的廢話,趕快叫你們那個狗官去下麵征糧去,要是敢違抗上憲大人的上命,我立馬摘了他的頂子,把他押回開封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