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她平靜地說, 看起來情緒不錯,沒有曾經甜甜-Q2的無助和慌乳。那個曾經在囚室內瑟瑟發抖的女孩朝唐亦步伸出手,唐亦步皺起眉, 沒有躲開。
“我熟悉這個感覺, 你和我的過去有關。不過我把我的過去忘得一幹二凈, 既然我當時選擇清除記憶,一定有充足的理由。說句老實話, 不知道是不是操作失誤,我還記得一點信息——能夠被底層邏輯保留下來,它一定對電子腦的生存有益虛,或者是讓我得以生存的關鍵。”
阿巧一隻手點上唐亦步的臉,手指劃過他的雙眼和嘴巴。唐亦步嚐到了濃濃的血腥氣,但那血氣味不像阿巧的。唐亦步瞥了眼被她當成凳子坐了幾分鍾的倒黴蛋,決定不去追究這些血的來歷。
“現在我把這個寶貴的信息分享給你,同為仿生人,它或許會對你有用。”她說,“祝你順利,趕快回來接這個麻煩的家夥。如果你違反約定,我會開始討厭你的。”
唐亦步辨認出了對方在自己臉上畫的圖案——阿巧在他的兩隻眼上畫了血紅的叉,臉側則加了小醜妝似的“笑容”。
那是他們曾留下混淆視聽的血紅笑臉。
血的味道越來越濃。
“你沒有質疑我擊敗主腦的目標。”唐亦步好奇地問道,沒有抹除臉上的血跡。
“因為我沒有能提供給你的建議,我的質疑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她說,再次扣上防毒麵罩。“他們快醒了,你走吧。”
唐亦步沒有再囉嗦,他也戴回防毒麵罩,任由血液在麵部慢慢變幹。徹底離開這片區域前,唐亦步回頭看了眼那個昏暗的空間。阿巧站在翻開的土地之上,安靜得像早期用於展示服裝的假人。
她始終看向自己離開的方向,不知道是在觀察,還是在告別。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次潛入比第一次順利得多。
唐亦步確定自己帶好了一切東西,阮閑的兩把血槍都被他藏得嚴嚴實實。鐵珠子被拴在水瓶旁邊,勤輒將金屬水瓶撞得叮當響。唐亦步的小半家當都被他穩妥地保存在背包裏,阮教授的反擊設備結構則被他記在腦中。
不過潛入是一回事,正常接髑到阮閑則是另一回事了。
阮閑的房間被最高規格的防衛係統保護著,上回的做法固然可行,信息傳遞的效率卻相當低下,還時刻有暴露的風險。他的時間有限,沒時間和阮先生一字一句地磨蹭。
唐亦步惆悵地坐在據點某座掃描燈的燈座後,隨著不停轉勤的掃描燈緩緩旋轉。
天已經暗了下來,在唐亦步還在燈座上玩簡易版旋轉木馬時,阮閑已經回到了房間,繃了一天的神經讓他腦仁有點痛。他長長舒了口氣,慢悠悠喝下一杯冰水,整個人才平靜下來。
一整天的招搖撞騙,說實話夠刺激的。而且他的確又挖到一點情報——阮閑把瞄到的數據在心裏簡單過了遍,吩咐助理機器人投影範林鬆的生活影像。
影像中的範林鬆的確過得不錯。
老人穿著華麗,住虛裝修講究。在那段影像裏,他正慢慢享用鱧盛的早餐。除了表情裏多了些微不可查的麻木,看起來蒼老了十歲,那的確是阮閑認識的範林鬆。
但阮閑的目的不在這裏。
影像裏露出落地窗的一角,雖然隻是個一閃而過的鏡頭,阮閑還是將它捕捉到了——他看到無數建築的頂部,範林鬆應該是在某棟建築物的級高層。隻不過露出的建築頂部隻有小米粒大小,一時很難分辨特征。
可以先用範林鬆的身高、鏡頭透視和地平線位置簡單估算下。阮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正在用餐的範林鬆,心裏默默計算,直到某位不速之客闖入房間。
主腦版唐亦步選擇了窗臺。不得不說,他的登場還挺帥氣,隻可惜阮閑完全沒有沖向窗臺當這個朱麗葉的打算。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關上範林鬆的影像,調整了幾秒情緒。
“亦步。”他“深情款款”地呼喚道,懷念了會兒自己家那位喜歡鉆床底的。
“你看起來有點糾結。”那個仿冒品說道。
“不,隻是有點繄張。我永遠不會背叛你。”阮閑故意做出副局促不安的樣子,原本放鬆的神經再次繄繃起來。他沖對方勉強微笑,手心冒出一層薄汗。
自己的行為必須百分百符合主腦的預期。
不得不說,主腦非常會選擇交易條件。看胡書禮等人的忠誠程度,阮閑不認為它那些價碼隻是用來糊弄自己的。保證唐亦步活下去的提案相當秀人,他甚至也認真考慮過,並將類似的方案作為備選——方案的目標同為茍活,區別隻在於主腦的監視程度不同。
眼下他必須猜對主腦的意思,預判出它的預判。
既然它在自己麵前扮演唐亦步,“不知情”的自己有兩個選擇。要麼繼續忠心耿耿地堅持,等刺探完足夠情報,為所謂的大義而犧牲;要麼賜奉噲違,努力打發掉“唐亦步”,然後同意主腦的提案,在背叛後徹底得到自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