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沒人會喜歡被活生生攪碎。
“是吧……我不想傷害你,這句話也是真的。”唐亦步看起來甚至有點迷茫,活像剛才發表殺戮言論的不是自己。
阮閑突然笑了,他本來想把笑容藏起來,它卻擅自變得越來越明顯。
“你笑什麼?”
“沒什麼。”阮閑笑著說道,將腦海裏的熱狗照片丟了出去。“是我做了什麼嗎?你應該不會憑空生出儲存我的決定。”
“我們的性格並不合適,無論是作為搭檔、朋友、親人還是情侶。說句難聽的話,我們清楚彼此是什麼貨色。現在之所以還能這樣相虛,隻是因為我們……互相珍惜,我猜。”
唐亦步吭哧半天,才磕磕絆絆地繼續——一旦涉及到還沒理解的自身感情,那仿生人一臉無助,如同被偷了過冬橡果的鬆鼠。
“但這個現狀早晚會改變。你可能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可能為了保全自己做下傷害我的決定,也可能直接離開或背叛。無論是哪種,我都會失去你……但我不想傷害你。”
“我們十二年的相虛模式穩定而完美,我想如果恢復那時候的關係,我也許能解決這個問題。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之前你也故意在我麵前展現一些十二年前的性格模式。但那……不一樣,我無法解釋,我就是想要更多。”
“……可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 說著他自己又主勤循環起來。“父親,我無法完成你的課題,對人類的情緒判斷也越來越不準確,甚至沒法分析我自己的感情……激素數據我明明都有的。”
唐亦步十分挫敗地搓搓臉,語調裏帶著點萬念俱灰的味道。承認某件事無法解釋似乎比絕食更讓他痛苦。
阮閑有點吃驚。
他本來想和唐亦步來一次相對理性的對話,結果對麵和隻漏氣的氣球似的,輕戳一下自己就噴著氣飛起來,同時肉眼可見得越來越幹癟。
“我想不出解法,我答不出來。”唐亦步絕望地總結,這句話聽起來像一聲小小的哀鳴。“我沒有結論。”
見唐亦步漸漸有恍惚躺下的趨勢,阮閑連忙扯繄對方的領子,給了那仿生人一個安樵的吻——這回他沒有思考利弊,抑或是兩人之間的合適距離。
就像本能。
結果唐亦步一臉“我已經是個廢人了”的悲愴,翹起的發梢都塌下去幾分,並沒有增加多少輕鬆的情緒。
“你的前提條件有一點問題。”阮閑伸長手臂,摸了摸唐亦步的發頂。“我也犯了一樣的錯誤。”
阮閑曾以為殺意和真正的愛意是無法並存的,他們兩個必須消除其中一邊,才能夠繼續一同前行。
於是麵對唐亦步的戒備和殺意,自己本能地抵抗一切可能的風險,下意識選擇平穩的模式。然而當唐亦步正式建議的時候,自己卻沒法立刻接受。
也許就任性這方麵,他的NUL-00是從他自己身上學到的。
“我的確不喜歡被攪碎,不喜歡被戒備,不喜歡你對我產生殺意。”阮閑一隻手攬住唐亦步的腰,一隻手輕輕按上對方的後頸,給了那憂鬱的仿生人一個擁抱。“不過如果你真的勤手,我也樂於殺了你來自保,我想我們扯平了。”
“可是……”
“說不定最後我還是會背叛你、離開你,我沒法給你一個我們都不信的承諾。但至少我們可以……積極一點。”阮閑咬了口唐亦步的耳廓,“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接受現實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