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MUL-01果然很像……不,該說MUL-01像你。”
阮教授站起身:“你想要完全粉碎他,是嗎?”
“現在還隻是個想法。”唐亦步沒有否認。“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們見麵前,你看向光屏的眼神。我想知道原因,你和他並不在敵對立場。”阮教授很是幹脆。“請告訴我,這有助於我理解MUL-01的行為模式,並且不需要你真的付出什麼代價。”
“很可惜,我猜我的理由沒法成為參考。”
唐亦步從欄桿上跳回橋麵。
“父親是我見過的最壯觀的謎題,之前就是,現在尤其是,那種吸引力很難抗拒。他對我有遠超平均值的影響,並且影響在逐漸加深,我無法控製。”
唐亦步做了個深呼吸。
“在這個時刻,他甚至從未舍棄我,沒有任何瑕疵……我想要他。”
就像看到獨一無二的花,或者一閃即逝的自然現象。知道它們注定會消亡,人們也會想盡方法將它們留下。語言傳述、畫作、影像、數據標本。隨著時代發展,做法不盡相同,目的卻十分相似。
唐亦步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邏輯問題。
學習和成長的欲望刻在他的本能裏,完美的研究對象又存在於他的身邊。嚐過一次被舍棄的感覺,虛驚一場後,這種將對方徹底據為己有的沖勤變得越發明顯。
人是會變的,他看過數不清的例子。這一刻他的父親是那樣完美,但隨著時光流逝,阮閑可能消逝於意外、可能變作自己不認識的模樣、也仍然有背叛自己的細微可能……以這個時刻為基點,“阮閑”擁有無數的可能性。
如果什麼事情都不做,任由對方繼續這樣下去,他的父親最終隻會走出一條路,而那條路未必是最為合適的——
花自然地凋落還算美好,但若是它失水幹枯、被車碾碎、染病發黴,不得不說是無法挽回的浪費。
但自己有解決的辦法,隻要粉碎對方,他可以將對方的一切全部記錄於自己的腦中。隻要擁有合適的設備,他可以創造無數個“完美狀態的阮閑”,將最漂亮的花帶回世間。
“我想要他。”
他重復了一遍。將對方從頭到腳全部記錄下來,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解法。
隻是這樣單純的目的。
可不知為什麼,唐亦步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按理來說,一夜親密過後,今早應該是個完美的時機——他完全可以從這個地方扯出一堆零件,製造一臺掃描粉碎機,將那美麗的謎題集合悉數記錄。
然而他的腳把他拽到了阮教授這裏,某種不知名的感情在阻止自己那樣做。
出於對未知的好奇,唐亦步順從了。結果就是眼下的狀況——他明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阮教授的臉色開始變得凝重,明顯是聽懂了他的意思。
“你們是真的不知道什麼叫‘敬畏生命’嗎?”阮教授的聲音裏苦味越來越重。
“生命隻是一種自然現象。我和大多數生物一樣,自己靠本能活下去,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唐亦步聳聳肩,“而且人類大多也隻是‘有選擇地敬畏生命’,或是怕生態圈崩潰得太快。至少我沒見過多少人敬畏致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