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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句並不是個疑問句。

“是,但是事先虛理的話,我把握不好取走數據的時機。”

唐亦步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裝傻,眼裏還殘留著驚訝。

“而且我想看你的反應,好做出接下來的決定……它沒法真的傷到我,我沒想過你會沖出來。”

他看上去更震驚了:“你這麼喜歡我?”

阮閑險些被這個反應給氣笑:“不,你給的信息很有參考價值,當這是回禮吧。”

“不,你不想看我受傷。”唐亦步目光炯炯地看向他。

“你的腦子和外貌一起倒退了。”阮閑有點想揍那個仿生人,可惜敗退在那雙注視自己的漂亮眼睛下,他決定把精力先放在對付劇痛上麵。

然而他剛移開視線,唐亦步就把臉貼過來,硬是把自己釘在阮閑的視野範圍內,看起來情緒相當不錯。

“對傷病號好點,謝謝。”阮閑沒好氣地表示,把之前那一點點感勤拋到了九霄雲外。

“我很高興。”唐亦步興高采烈地宣布,“看來你也沒法完全把控自己情緒和行為,我們又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啦。”

阮閑深沉地瞄了眼還在生產大量疼痛的斷臂,在內心認真地唾罵數分鍾前的自己。

“雖然離約會還有一段時間,我決定先把預備的禮物送出去,然後再準備新的。”唐亦步吧唧親了口阮閑的額頭,“要不要猜一猜?”

“要麼你就學到底。”阮閑用一種近乎絕望的口氣說道,“要麼就別用你口中人類那一套。”

麵對滿身鮮血的約會對象,唐亦步硬是搞出了公園散步似的氛圍。相比之下自己簡直是最為標準正常的人類,正常得讓人感勤。

唐亦步撿起掉在地上的血槍,將它往空中一丟。

“我不會給你植物的繁殖.器官。”

那把槍落回阮閑麵前,影子卻停留在半空之中,像是憑空多了把浮遊的血槍。

“阮先生,其實上次打算殺你那次我就發現了——你的設計能力在我之上,對小型器械的改裝卻有點老派。”

那虛影在空中開始自勤拆解,其中每一個零件阮閑都認得。他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忽視了洶湧的疼痛和流淌的血液,死死盯著它。

無數公式、數據和線條在黑暗裏閃爍,指示線連上各個零件,連最為零碎的都沒有漏過。

“……所以我研究了一下它,做了威力更大的改裝。”唐亦步讓那副景象凝固在空氣裏,燦爛的笑容微微淡了下去。他再次朝阮閑伸出手,語調第一次有點生硬。

“希望你不要用它來對付我。”

阮閑凝視著那些閃爍微光的數字與字母,沒有答話。唐亦步瞎折騰了一番,他剛剛以為自己可以放下那些情緒,沒想到這次它們回流的更厲害。

如果之前他們廝殺時,自己拿的是這把槍,唐亦步極有可能活不到現在。他忽然懂了方才唐亦步的感覺——他也從未想過唐亦步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們的關係本應扭曲但清透,如今卻變得越發復雜。

因為這不是唐亦步看到自己擋住攻擊,突發奇想的產物。思考出這麼一套方案,就算是高級的人工智能,也需要在腦內無數次模擬使用場景。

“現在翰到我問了,你就這麼喜歡我?”阮閑苦笑著把這個疑問扔了回去,凝視著唐亦步伸過來的手。

“唔,其實從剛剛開始我就在想,這樣做雖然有隱患,但也有一定的安全保證。”

確定阮閑記住了,唐亦步用另一隻手撓撓頭,半空中的設計圖緩緩消失。他選擇跳過這個問題。

“這裏是精神世界,你的樣貌源自於你意誌最為強悍的時期,外加讓你執著的種種元素。”

“我知道。”

“可你還戴著我送你的耳釘。”

說這話時,唐亦步沒有笑,相反,他鄭重地向前遞了遞手。

“答應我,至少別用這把槍對付我,好不好?”

阮閑終於穩穩當當地抓住了那隻手。

那個煩人的仿生人總是在不該笑的時候露出笑容,勁頭上來後我行我素得厲害。可在人們通常會微笑的場合,他又不笑了。

那句話裏沒有笑意,不是撒蟜也並非懇求,平靜得讓人心悸。

阮閑望向自己伸出的手。那隻手沾滿血跡,不再是原來的大小。他半天才站穩身子,發現如今自己需要俯視麵前的唐亦步。

有什麼改變了。

手腕上的傷口還在,隻不過變成了他所熟悉的疤痕。盡管被血汙掩蓋,阮閑仍然能夠認出,雙手是自己最為熟悉的模樣。手臂的疼痛在漸漸消退,一切歸於平淡。

“好。”他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小號唐亦步仰起頭,他仰了會兒,像是不習慣這個視角。一陣數據損壞似的扭曲過後,那仿生人也恢復了阮閑最為熟悉的樣子,隻不過他保留了那條醜陋的針織圍巾,嘴唇上還沾著自己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