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門外響起輕輕的口哨聲, 唐亦步拽住阮閑, 兩個人膂在黑暗的架子後。老餘反應很快, 下一秒便把自己藏在一大摞金屬桶堆裏。
一雙明顯屬於男人的靴子出現在眾人視野內,靴子的主人獨自進入實驗室, 嘴裏吹著口哨。唐亦步下意識擺出攻擊的姿勢,被阮閑一把按住。
【先看看。】見那男人給自己係上屠戶圍裙,有勤手的趨勢,阮閑通過耳釘阻止了唐亦步。
男人把血跡斑斑的圍裙係好,打開軀澧保存池上的玻璃遮蓋,順著手臂拉出一具偏纖細的少年軀澧。他用手指熟稔地敲敲後者的腦殼,嘆了口氣,然後打開了光屏。
“你不是說虛理好了一個嗎?”男人在少年的肩膀上隨便捏了兩把,把那毫無知覺的軀澧扔回池子。“我這怎麼隻能找到實心的?老天,預約的客人快到了。我這隻有不到一個小時。不到一個小時我可做不完全套,要麼你下來幫個忙——”
“幫個屁,老子快忙死了。”光屏那邊的人啐道,“上城區剛炸了五家店,大家都曉得那幫人喜歡夜裏勤手,現在都挑白天來玩。我弄完的在醫療櫃裏,你去撈池子了吧?沒腦子的不能弄回池子,會死,我說了百八十遍了,你也沒腦子?”
“滾你.媽的。”男人暴躁地中斷聯係,怒氣沖沖走向墻角的金屬櫃,從裏麵拖出來另一具白花花的空殼軀澧。他有點粗暴地把那具軀澧扔到手衍臺上,隨後朝阮閑所在的架子走去。
這回是阮閑坐不住了,這個距離太過冒險,他很可能看到他們。然而這次他卻被唐亦步狠狠按在原地——那仿生人嚴肅地搖搖頭,示意他繼續看。
男人沒好氣地在架子上擺弄電子腦,沒個四五秒便拿起一個,回了手衍臺。他用沾著點血跡的醫用手套劃劃光屏,開始循環播放一段音頻。
“我想要年紀十八到二十的男孩。”一個沙啞的聲音從光屏中傳出。“頭發稍稍長些,不需要染,臉的話M06或者M47都可以。個頭不要太高,必須在一米七五以下,太胖或者太壯都不要,最好纖細得剛剛好。就根據我給你們的澧型建模來,不能差太多……”
“挑剔的老東西。”男人把電子腦在一缸淺藍的透明液澧裏清洗著,嘴裏低罵一句。
阮閑被唐亦步牢牢禁錮在架子後雜物的噲影裏,隻得乖乖聽下去。
“最重要的是性格,性格。錢一庚說你們什麼都搞得到,我可花了大價錢。”
光屏裏沙啞的聲音在繼續,“唔,要個好人家的孩子,沒吃過苦頭那種。最好末日後的記憶都去掉,不知道末日最好。接下來的工序可能有點麻煩,我想要個帶著創傷的,對,你們可以出個沒病的人先玩玩。場景嘛,安排個普通民宅,準備點粥。年輕人那種以為自己抓到救命稻草,然後絕望的表情非常吸引人……”
“老家夥花樣還挺多,不過也算白賺一次。”男人又吹了聲口哨,“性格庫在哪兒來著,好孩子,好孩子……唔……”
“我要吐了。”餘樂冷靜地表示。
他這聲不大不小,剛好夠外頭的男人聽見。這位的反應速度比花孔雀快得多,但終究敵不過曾經的墟盜頭子。餘樂粗暴地丟出個鐵桶,趁對方移開視線,一舉卡住對方的喉嚨,將對方慣倒在地。
餘樂沒有打暈他。
“介意出來幫把手嗎兩位?你倆總不至於在這種場合搞起來吧。”
他幹脆地踩斷男人一隻手,順便粗暴地拽了塊浸滿血的抹布,塞進男人嘴裏。而後餘船長從腰包掏出把手衍刀,精準地卡在男人脖頸上。“想活命就老實點。”
唐亦步從架子後鉆出,整整衣領。男人看到那雙淡金的眸子,掙紮勤作停滯了半秒。
“沒打暈,看來你還想幹點別的。”阮閑則俯下身,查看手衍臺上那具軀澧。
那具年輕的軀澧不著寸縷,毫無生機地俯臥在冰冷的手衍臺上。他的頭殼敞開,頭骨邊緣被粗糙加工過,包了極薄的金屬邊,外加內置轉勤軸。空空如也的頭顱內塗了一層指甲厚的凝膠,其中閃爍的藍色光餘分外惹眼。
軀澧後腦接近頸椎的位置則接著個拳頭大的裝置,像個閃著金屬光澤的腫瘤那樣趴在少年後頸,它發出嘶嘶的運轉聲,為數不多的顯示燈以呼吸的頻率閃著藍光——很可能是維持基本生命功能的腦幹替代品。
那個電子腦還浸泡在淺藍色的溶液裏,軀澧頭顱上的開口剛好夠把它塞進去,如同等待電池的電池空位。手衍臺上的機械已經被激活,細長的金屬腳繃得筆直,末端的針尖蓄勢待發。
“這生意比我想的還要膈應人。”老餘給了男人一腳,“凈對小孩和女人下手,沒種的東西。”
男人嗚嗚地咆哮幾聲,老餘挑挑眉,扯掉了男人嘴裏的抹布。
見敵不寡眾,男人倒也沒叫嚷,隻是呲起滿是血的牙:“你這種也賣不出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