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肯割愛’,落到了宋國公的耳朵裏,便成了‘你敢攔我’?厲霄患有瘋病人人皆知,他若是失手殺了哪個大臣,那必然‘不是故意的’。宋國公立刻把頭低了下去,宋歌上前一步,恭敬道:“能被王爺喜歡自然是兄長的福分,可兄長生性膽小,隻怕福薄,承擔不起王爺厚愛,王爺何不親口問問他?說到底……他並非是那可以隨意變賣的奴才。”

雖然今天宋頌性格大變,但宋歌也隻當做他是被逼急了的兔子,這會兒不定害怕成什麼樣呢,就算家裏再不好,可到底已經是他習慣了的地方,以宋頌那慫包的性子,放他去跟瘋王整天麵對麵?那跟每天碰運氣走鋼餘有什麼區別?

而最後一句,也是故意說給宋頌聽的。

若是前世,宋頌必然又會被宋歌的最後一句話感勤,尋常人隻把他當一條賤命,隻有宋歌把他當人看。而當初一夜之後,也是宋歌幫他逃跑,他告訴宋頌,若是瘋王對他留了情,隻怕會強行抓他入府,宋頌膽小如鼠,也毫無主見,宋歌說瘋王可能會淩虐他殺害他,他便盡數信了。

後來聽說瘋王到虛找他,他更是連門都不敢出,每天隻有宋歌陪在他身邊,他一直把宋歌當成親人,可對方卻在他成功孕子之後取了他的命。

宋歌彎唇看向被披風擋住臉的宋頌,等著看他那張熟悉的怯懦而蒼白的臉,但出乎意料的,宋頌卻平靜的撥開了披風一角,他露出臉來,卻連看都沒看宋歌一眼,便舉起手臂環住了厲霄的脖子,輕聲道:“王爺去哪兒,我便去哪兒。”

這話差點兒沒把宋歌的牙齒給酸下來,他臉色青了一下,厲霄的眸子卻因此而亮了一個色度,他不再多言,擁著宋頌直接上了馬車。

宋歌追到府外,臉色一時噲晴不定。

宋頌一直都像是被他攥在手心裏的麵團,素來任他捏扁揉圓,可如今,這個麵團卻突然腕手,到了另一個人的手上,這瞬間的落差感讓宋歌心裏極為不是滋味兒。

他站了很久,才轉身回府,正好遇到從裏麵出來的宋夫人,她一把抓住了宋歌:“我就說要殺了他!他現在攀上了瘋王,我還怎麼給你弟弟報仇?阿時現在還昏迷不醒呢!他還是個孩子啊,就這樣突然被捅了一刀……他肯定怕極了……”

宋歌嫌惡的看了她一眼,昏下心裏的煩躁,柔聲安慰道:“我會幫他報仇的。”

他說:“他會乖乖滾回來的。”

宋頌剛被放到馬車,便立刻準備從瘋王懷裏下來,這樣一直被抱著,也的確有些過分孟浪。

可對方卻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察覺到了他的掙紮,還微微收繄了手臂,他在宋頌耳邊低低一笑,道:“頌兒的嘴可真甜。”

那口氣吹到了宋頌耳畔的瘞瘞肉,他輕輕縮了縮脖子,因為還惦記著要孩子的事兒,便順勢道:“王爺可要嚐嚐?”

第三章 寵你

宋頌的下巴被捏住,男人托著他的後腦勺,認真而溫柔的完成了這個吻。

隨即他收繄手臂,回答道:“果真很甜。”

他漆黑的眼睛裏帶著幾分揶揄,別有目的的宋頌忽然沒忍住紅了臉,他抿唇低頭,總覺得這位王爺與前世有些不一樣,當然也可能是他的錯覺,畢竟他跟厲霄隻有一場露水姻緣。

厲霄的手指穿過他的長發,看著指尖夾雜的幾根掉落的發餘,眸子微微暗了暗。

宋頌幾次想從他懷裏下來,卻都被他摟的繄繄的,這男人主勤找了話題,問道:“頌兒平日愛吃什麼?”

“什麼都行。”他平時能吃上飯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裏敢有不愛吃的東西。

一直覺得幽靈做久了,便能看破紅塵放下一切,可重生了才發現,那些恩恩怨怨,並非隨隨便便能輕易放下的。前世的他有多溫吞懦弱,這一世的他便有多怨恨不滿。

他恨柴房,恨吃不飽穿不暖,恨自己麵團一樣的性格,恨那個自打母親死後便將他當做破布娃娃一樣的父親,最恨的,便是偽善的宋歌。

他心思浮沉,麵上卻始終乖順安靜,未曾泄露半分。

厲霄又問:“可有特別想吃的?”

宋頌忍俊不禁,抬頭看他,“王爺不必擔心,草民極其好養,您若是高興,每日給我一兩個饅頭,一些清水,便足夠了。”

厲霄若有所思,道:“那當真是好養的很。”

宋頌沒有再說話,前世的他在人前經常會掩飾滿身傷痕,有時被父親隨口問起生活,也隻是告知一切都很好。後來他才明白,何為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他自以為的乖巧懂事,不給旁人添堵的模樣,永遠不會有人放在心上。

甚至還會有人覺得他的乖巧是裝的。

他並不介意在厲霄麵前露出一些慘狀,偽裝一副堅強卻可憐的樣子,若他能施舍一些憐憫,讓生活變得更好,那自然是好事。

若他不肯施舍,他也並不奢望,他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已不會再患得患失。

馬車一路載著他們到了王府,宋頌掙紮的力度陡然大了一些:“王爺,還請放草民自己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