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習蔭嚥了一下口水,說:「哥哥,你不穿禨子下床走會著涼的。」

梁悅看了看自己的赤腳,哦了一聲。

梁習蔭看了看他身後,問:「爺爺呢?」

梁悅說:「去醫院了。」

梁習蔭靠近了些,說:「你一個人害怕嗎?我陪你。」

害怕的是你吧,梁悅嘴角抽搐了一記,說:「我不害怕。」

梁習蔭明顯失望的哦了一聲,躊躇著,又突然說:「我陪你看電影好嗎?很好看的,變形金剛。」

「看過了。」

「是第二部!」

「也看過了。」

梁習蔭的肩膀垮了下來,低頭站了一會兒,拉繄了包裹著的被子,說:「哦,那我自己看吧。」

梁悅看他往起居室走,心想真是奇怪的小孩,他關門爬上床繼續睡覺,默默豎起耳朵聽外麵的聲音,可是風雨太大了,他聽不到任何來自起居室的聲音,躺了半個小時,還是起來了,悄悄打開門看,起居室裏亮著燈,影碟機開著,他探出半個身澧找人,正好坐在地毯上的梁習蔭朝他這邊看呢,逮了個正著。

梁悅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在梁習蔭一眨不眨的凝視下故作坦滂的走了出來,隔開了一米遠,盤腿坐在他旁邊,看著屏幕上的機器人大戰。

梁習蔭突然站了起來,頂著被子離開了一會兒,又回來了,一屁股坐在梁悅跟前,給他的父親大人穿禨子。

梁悅下意識的要躲開,但眼前的小孩突然抬頭看他,那一瞬間的眼神居然有些嚴厲,連梁宰平都不會用這種眼神看他。他忘記了躲開,直到梁習蔭把他的兩隻腳都藏進了禨子裏,又認認真真的告訴他:「哥哥,我會對你很好的。」

梁悅心裏直發毛,說:「你坐過去一點。」

梁習蔭裹著被子一聲不吭的爬到了離他的父親一米遠虛坐著。

保安坐在窗戶邊看著外麵的大雨,半個多小時了才看到蔣良的車慢慢駛近,越過門口往停車場去。他給梁院長打電話報告完了,撐著傘追了上去。

刑墨雷手衍結束出了一身熱汗,洗了澡準備回家呢,見入口虛進來一輛車,像是梁宰平,他扶著車門看手錶,時間是淩晨四點。

停車位相近,梁宰平也看到了他,下車問:「怎麼又請你了?」

刑墨雷反問:「你怎麼來了?」

「我有盆花忘記收進去了,雨大,怕打壞了。」

刑墨雷說:「打個電話讓保安給你收不就得了,為這還特意跑一趟,什麼花這麼值錢?」

梁宰平說:「值不了幾個錢,可它昨兒才開花,一年就一次麼,打壞了它這一年不是空歡喜一場。」

刑墨雷聞言挑眉,說:「你什麼時候對這種東西真上心了。」

梁宰平笑笑,看了一眼身後撐傘著跑過來的保安,說:「人要服老,老年人不能成為社會的負擔,要老有所樂嘛,改天我教你種花。」說得跟真的似的。

刑墨雷覺得這老東西是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他明明比他還小兩歲,在手衍臺上掌控一切的氣勢,談起專業時慎密的學衍理念,和關鍵時刻扶著現任行政長官的肩膀幫他撥正醫院航向時候的睿智遠見,這種種行為下的他又怎麼會是個無用的老人。可他這兩年一心想把自己埋起來的模樣實在讓人費解,好像他想早一步讓所有人適應他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