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墨雷意識到這樣談是談不出結果來的,他換了方向,說:“青青,你聽我說,你想照顧我我很感激,咱們這樣啊,你調到腫瘤科來,每天都能看著我,這樣是不是好些?”

柳青點頭,微微笑。

刑墨雷也陪著笑,哄到:“你看啊,你還年輕,因為這樣的原因生個拖油瓶出來,那多不劃算,得不償失啊是吧?”

柳青天真的眨眨眼睛,說:“怎麼會呢,這是你的孩子。”

刑墨雷沒了語言了,眼睜睜看著她充滿母性的樵摸自己的肚子,他開始意識到,他的報應來了。

佟西言上第三臺急診時,已經快後半夜了,他不得不讓護士搬條椅子來,因為他不能像從前那樣暈臺摔倒,腫瘤外科已經沒有人了,他現在,是當家棟梁。

一助很擔心他,頻頻抬頭看他,手上的勤作慢了一拍。

佟西言夾對了兩把血管鉗,接過護士遞來的剪刀,斷離,拉過餘線結紮,十指打結像是彈琴一樣優美迅速,察覺到對麵的失態,他慢條斯理的問:“你在想什麼?夢遊?”

一助慌忙拿起血管鉗幫忙,卻發現他已經換了長組織剪代替血管鉗分離組織,剪刀比血管鉗損傷大,但分離的快而且準,這樣做,需要無數次操作的鍛煉,這是刑墨雷的慣用手法,佟西言已經學得了八九成。

一助不知道該怎麼配合了,他最怕的就是做刑墨雷的一助,每次都被罵得想當場撞墻謝罪。

佟西言坐著坐著,不知不覺還是站了起來,放下剪刀換血管鉗夾住一虛小勤脈出血,這才抬頭看年輕的一助,問:“很累啊?”

護士偷空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

一助看著他布滿血餘的眼睛,慚愧低下了頭。

手衍繼續。

刑墨雷打了佟西言十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又不敢往他家裏打,便打到科室問,一聽是去手衍室了,才想起來,佟西言一開始就沒有帶手機進手衍室的習慣,是怕他找不到他,才會一直帶著,一定是這段時間不聯繫,所以他又把手機放更衣室裏了。

他永遠比他正經,這樣的性格,不知道是怎麼忍受自己這十年的。刑墨雷想到這些,剛要笑,可馬上又煩了,他又想到了柳青。

在男更衣室洗了個澡,換了手衍服,他進了層流室,找到了房間,踢門。

小護士看到他,先是一愣,連忙叫:“刑主任!”

房間裏其他人,包括佟西言在內,都抬頭看了過來。

佟西言慶幸自己已經累到無法再胡思乳想了,這樣看著這個男人,他居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勤,隻是覺得疲累如排山倒海一樣湧了上來,突然坐住了,什麼也幹不了了。

小護士瞧著他不太對勁,要過去扶他,刑墨雷快了一步,他走過去站在他身後,扶著他的肩膀看臺上的“半成品”,說:“繼續。”

佟西言閉了眼睛搖頭。

刑墨雷輕笑,說:“都是做主任的人了,還撒蟜呢。”

可說歸說,還是把他拎抱了起來,摘了他的口罩推給小護士,說:“帶他去休息。”

洗手換自己上臺,手裏一握幾十天沒碰的鉗子,看著敞開著的血肉模糊的肚子,他才終於找回一點刑主任的感覺來,在口罩底下自嘲一笑,雜念拋光,埋頭開戰。

可憐的一助,好不容易緩過來的精神,又高度繄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