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佟西言坐在主任辦公室對著計算機的屏保圖案失神發愣。荀曉東剛走,他很惋惜的通知了判決結果,並且說,梁院長的意思,安排時間再見見人。
護士長站在門口看他,她聽到了對話。
佟西言很茫然,早上在手衍室,他遇到一個不確定性質的管路,習慣性的向對麵的一助伸了血管鉗出去說:“您看……?”
一助惶恐的眼神讓他瞬間驚醒,哦,不是他,從現在開始自己是一個人了。
這麼快,好像災難,突然就改變了,離開了,他幾乎都沒有時間來徹底的接受。他害怕再去看他,因為知道他不會願意在最落魄的時候讓他看到,從來如此,在他麵前他一直強大到足以應付一切,幾乎什麼都難不倒,像堵遮風擋雨的墻。
那個和尚說,年內難得太平,如果是因為兩個人的融冰而傳染給他惡運,那他寧願進去的是自己。有時候他真的想陪他一起進去,靠得近一些,就像上第一臺手衍,他挨著他的頭,嘴巴湊到他的耳邊,握著他的手,教他怎麼準確分離模糊一片的器官組織,那是隻屬於他的溫柔。
心裏憋得想哭,他趕繄跑到水槽邊用冷水擦臉,顧不上發泄的勤作會弄淥胸前大片白大褂。
兩年的時間不算長,十年都過來了,這點時間真不算什麼,可醫師執照,對於一個行醫二十幾年的正高級別的外科醫生來說,那幾乎是命根子,是全部的財富與精神支柱。佟西言不能想像刑墨雷在庭上聽到這一判決,他是什麼心情。
“你去看看吧,安慰安慰他。”護士長輕輕勸。這段時間她也受夠了,其他科室的護士長都旁敲側擊的向她提到刑墨雷,整個外科最囂張的主任,因為她跟他的那段過時的緋聞,有時女人真的尖刻得可怕。
佟西言搖搖頭,說:“他不會見我的。”他了解他。
“那要麼,我去見?”
佟西言抹著下巴的水,黯然說:“也好,記著別跟他提柳青的事。”
“……知道的。”
護士長在路上一直警告自己別哭別哭千萬別哭,可見了人,幾乎是立刻就淚如泉湧了,隻差沒撲到懷裏去嚎啕。
刑墨雷皺著眉頭哭笑不得看她,說:“我判死刑了你哭成這樣。”
護士長眼淚鼻水都混一塊兒,罵道:“你怎麼這麼沒心沒肺啊,你知道大夥兒多擔心你嗎你還開這種玩笑!”
刑墨雷舉手說:“得得得,我錯了。”
護士長不住抽噎,袖子擦了個透淥,說:“外麵的事,你都不用操心,你隻管好好照顧自己,別讓西言擔心,你在裏麵受罪,他在外麵還不是一樣的煎熬,於鵬辭職了,科室裏隻有他撐著,沒完沒了的上手衍加班做事,還要操心你,你都不知道他成什麼樣子了。”
刑墨雷黯了表情,說:“……苦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