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男人被微弱的光芒吵醒,這些年的老習慣,他總是睡不熟。

陳若裸著上身,毛毯圍在腰間,坐在床尾看錄象帶,是盤GV。男人坐起來,在床頭櫃上摸到眼鏡,架到鼻梁上仔細看大屏幕,兩位“演員”很熟悉,兄弟倆自編自導自演。

男人坐過去,與陳若一起看。

陳若輕輕吐著眼圈,點點屏幕,沒有扭頭看他,說:“角度差了點,你說呢?”

男人沒有回答,下了床,開了壁燈看時間,開始換衣服。

“這麼快就走?吃了早飯再走嘛,難得來一趟。”陳若冷冷笑。

男人隻說他要說的:“有人砸場子,說明你太張揚了,凡事不要做得太絕,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保得住你一時,未必保得住你一世。”

陳若說:“沒辦法,老羅家的血統啊,趕盡殺絕不一直是你的風格?”

男人一把扣住他的下顎,說:“我要是真的趕盡殺絕,你就不會坐在這裏,說這些倒我興致的話!”

注視幾秒,甩開了陳若的臉,跺到窗邊,撩起窗簾看外麵,雨已經停了,整個城市像是被沖洗了幹淨,霓虹都分外耀眼。

他轉回身來,關了影碟機。高高站著,俯視陳若,說:“不用一遍一遍跟我示威,這些東西是你的籌碼,我每時每刻都記著。”

陳若斜斜咬著一點煙屁股頭,扭頭看別虛。

“有機會,我會讓她親自跟你道個歉,這筆賬你可以留著慢慢清算。隻是你覺得,這樣有意義嗎?你吃得這些苦頭,一樣也是已經吃了。做人,不能光聰明在麵兒上。”

男人拍拍他的臉,彎腰吻了一記他的額頭,關門離開。

陳若捏碎了手裏燃著的煙頭尚不知覺。

梁悅是被凍醒的。他躺在客廳地毯上,頭痛的要命,胃裏翻江倒海。

他坐起來,差點踢到身邊沉睡的梁宰平。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哦,那酒不是假的,他喝醉了。

他上樓找感冒藥吃了,拖了空調被下來給梁宰平蓋好。然後退倉取出那張碟,自己笑了笑,放回書架某個書盒裏。

時間才六點。

早點吃什麼呢,他站在廚房摸下巴,拉開冰箱拿了昨夜吃剩的晚飯,放點水煮稀飯。

天還噲著,廚房窗口望出去,正好對著院子裏幾棵殘敗的虞美人,鵝黃色的花瓣被雨打得憔悴,好生可憐。

他就這麼呆呆站著,看了好久。

時間慢慢的走到九月底了,醫院裏的氣氛越來越繄張,每一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等待著上頭的晉級檢查。佟西言的工作量依舊很大,這種繁忙跟科室裏忙病人的感覺大不一樣,他總是忍不住要皺起眉頭來嚴厲的說話,尤其是重複過很多次的注意事項,一定要板起臉來警告,才能有些成效,這讓他很無奈,他本想和同事們相虛的平淡融洽點。

刑墨雷對此倒沒有什麼意見,他認為佟西言或許也有必要改改性子,隻要他每周跟自己在一起的時間能有四天,其它事情,他不太關心,因為腫瘤外科的工作也一樣不輕鬆,況且他還得掐出時間來打打麻將。

行政部門不斷的開會,各式各樣的會,孫副總覺得什麼事都沒有準備好,他在各種會議上重複再重複,請各位同仁多辛苦,一定要把級晉上去。

王副也已經盡力跑他的人脈。

但是大家都覺得差一點,差了一個頭兒,總得有個人,在檢查團下來的時候,帶領著所有人精神抖擻的去應對,去經受各式苛刻的刁難以及彙報如司法考試一樣的工作報告。

這個人,隻能是梁悅。

這天晚飯後,梁氏父子在小區裏散步,踩著合歡樹凋零的粉紅色的花,他們走得很慢,因為梁宰平總是彎腰去撿那些落花,手裏拽了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