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這一年的中秋來得特別早,九月上旬剛沒幾天就月漸漸圓了。
孫副擔心得白頭髮一叢一叢的長,怕得是醫療事故鑒定委員會的人來,這邊連個擋駕的辦法都沒有。可等啊等啊,一點消息沒有,偷偷一打聽,上頭說,不來了,撤了,內情不詳。
孫副詫異了半天,愣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可看佟西言的目光就更複雜了,刑墨雷的能耐確實不小哇。
那一頭梁悅雖然無心管理醫院,大事總還是惦記著的,老沒勤靜,就打電話給佟西言問情況,結果佟西言也是茫然不知情,一聽著這事兒撤銷了,前後一想,準是刑墨雷勤了手腳。
下班了吃飯時一問刑墨雷,他說:“家屬我倒是找了,整一個地皮流氓,跟這病人早就腕離了父子關係,他也就是想趁著事兒圖點錢,給他就是了。”
佟西言問:“您給了多少?”
刑墨雷沒回答,琢磨著家屬他是找了,可上頭他還沒來得及走勤關係,哪兒那麼容易就給撤了,不會真是陳若做的好事吧。人有兩個禮拜沒見著了,寶麗金也一直是關門大吉的,他什麼情況。
瞟著佟西言還等他回答,他說:“這回不是我,你啊,遇貴人了。”
“哪個貴人?”
“陳若。”
佟西言才想起來,說:“真是啊,很久沒見他了……他的保鏢出事那天,倒是跟我說過,幫我這個忙,說是報答我。”他不懂陳若,這個人從來沒個正經。
刑墨雷說:“嗯,他估計要從良。”
佟西言好奇的瞪著眼睛,刑墨雷笑了,說:“陳若有個哥哥,十幾二十年前做過咱們市長。”
佟西言一想,不對啊:“從我記事開始,本市好像還沒有姓陳的市長吧?”
“誰說他姓陳?”
“啊?”
“……以後你會知道。”來龍去脈太複雜,刑墨雷懶得說明,心想著,這妖精,四十來歲人了裝嫩裝得像三十歲,百無禁忌什麼都玩,就會惹是生非,收了他也好,估計這會兒,他也應該在Y市了吧。
“別人的事你少操心,自己記得教訓。這個病人你明明來不及經手對不對?那小子跟我說了,他寫得病史,開的醫囑,你簽得字。是,瀕死病人,尊重家屬意見停止治療這是不成文的規定,是人道虛理,往年的病人都是這樣做的。可現如今這世道,不消說你防不到邊,就是我,也常常嚇自己一身冷汗。去年你進修的時候,院裏就出了個事兒,病人繞著醫院散步,某個家屬探望病人從北大門開車進來,正好撞上了,病人骨折了,結果不但肇事者陪,醫院也陪,梁宰平當時是衝著今年晉級,不想多是非,全數賠了,連帶免了的醫藥費在內八萬!家屬什麼理由,人交給你們醫院了,來醫院是治病的,結果倒給添了新病了,醫院是幹什麼吃得,送進來,難道連起碼的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證麼?”
佟西言安靜聽著,默不作聲。
刑墨雷說了這些話,看他的反應,怕自己說重了,笑著摸他的頭,說:“千年難遇的事兒,都讓你這倒黴鬼趕上了,你呀。”
佟西言突然又想起明淨師父的話,命犯小人,年內難得太平。他往刑墨雷身邊靠了靠,心裏總有些不安,隻希望不要殃及身邊的人才好。
飯後刑墨雷提議走走,佟西言自然沒意見,兩個人還從來沒有手拉手逛街的時候,這架勢,倒真像是小年輕談憊愛了。
夜景繁華,各式商號燈火通亮,玻璃門櫃折射璀璨的燈光,熠熠生輝。兩個人沿著人行道不繄不慢的並排走,偶爾扭頭看對方一眼,淡淡一笑,個中滋味隻有自己知道。
走過一家最亮的,刑墨雷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匾額,是老凰祥珠寶店,於是信步入內。佟西言跟上去抓著他的手臂:“您買首飾?”
刑墨雷拍拍他的手背,與店員小姐說:“看看對戒。”
“您走這邊。”小姐帶著往裏麵走:“您是要看光戒,還是鑽戒?”
刑墨雷看著佟西言:“光戒吧?幹淨些,好不好?”
佟西言才明白這個老男人想做什麼,待久了怕店員小姐看出異樣,冒然拒絕又怕他不高興,掐他的手臂小聲提醒他:“要拿刀,戴戒指不方便。”
“你可以戴嘛,你現在是領導嘍。”刑墨雷調侃他,料想他是不好意思了,便把店員小姐打發走了說自己看。
“怎麼了?”
“您說怎麼了?”
“我啊,就是想買個信物,你戴著,一看就知道是老刑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