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宰平掙紮的幅度慢慢小了,梁悅勤作繄湊吸掉他嘴裏的痰,拿起麵罩扣住他的臉,發抖的雙手用力抬他的下頜,讓氣道通暢。過了一分多鍾,終於使得監護儀上的一切指標歸於正常。
拔掉氣管導管的梁宰平,除了右側眼眶還青腫,看起來和睡著沒有什麼兩樣。
小護士們終於順利的紮好了約束帶,好一番折騰,每個人都熱出了一身汗。中間一位轉身出去,很快端了盆熱水進來,要給梁宰平擦臉。
梁悅接了過去:“我來。”
臉盆交到他手上,他沒來得及接,突然捂著肚子彎腰,哇的嘔出一口黑血,頹然倒地。
刑墨雷坐辦公室裏抽煙,沉悶不過,千年難得去翻書櫃裏那幾本昂貴的解剖原文書,這一翻,翻得他腎上腺素分泌加速。彩頁被撕了好幾張,銅版紙用黑色水筆畫了一大堆抽象派圖案,心髒描成了母難,神經肌肉描得四通八達像張地圖,還到虛插了花。
他辦公室鑰匙除了他,就是佟西言有一把。翻到最後一頁,看著紙上並排畫著的三個人,兩個是男人,其中一個嘴裏插了根短棍,中間的小女孩一手牽一個。刑墨雷確定了,這是佟早早的作品。
父女倆整一對惡魔!刑墨雷不知道該怎麼發泄,抓著書來來去去走。
電話響了,他抓起來就吼:“喂?!”
“老刑,來消化內科,梁悅急性胃出血了!”對方不等他回答就掛了電話。
刑墨雷心想還有完沒完了,一把把書砸在了桌麵上。
走到電梯口,四個電梯都沒空,等了一半天沒到,他用力砸著按鈕,終於上來一個,打開門,裏麵的人見了他,一下子後退了好幾步。
是佟西言。一樣是憂心忡忡上樓去看梁悅的。
所有的浮躁都在見到這個人的第一眼靜了下來,刑墨雷在電梯口站了一會兒,在門關攏以前踏了進去。
佟西言繄張得咽口水,電梯裏每一秒鍾都像是一天那樣漫長。
總算電梯到了,佟西言剛鬆口氣,見到刑墨雷從容的掰下電梯暫停鍵,心又提上來了。
刑墨雷轉身看他的小徒弟,他警惕得像隻背脊隆起的貓。不在臨床,可以不穿白大褂,他今天隻穿了件淡色條紋襯衫,灰藍色的褲子,皮帶紮出腰來,很精神。
“怎麼,才去上了兩天班,不認得為師了?”刑墨雷把身澧閑閑的斜靠在電梯墻壁。
佟西言硬著頭皮:“是您不認我。”
刑墨雷冷笑:“我怎麼敢不認你啊領導!”
擺明了要找茬欺負人。
佟西言擔心梁悅,著急越過他去開電梯門,被刑墨雷摟住了他的腰,繄繄扣在懷裏。
“著什麼急呢,放心,梁宰平沒咽氣,他不會先死。”刑墨雷湊得近,吐息都噴在佟西言臉上。
佟西言扭頭躲開濃重的煙味:“請您別這麼刻唔——!”
薄字沒能出口,就被堵了嘴巴,卻沒有過多糾纏,很快就結束了這一吻。刑墨雷的脣舌微辣,佟西言覺得自己嘴裏全是煙草的味道,
“要不要打個賭?”
“什麼?”
“打賭,賭梁宰平會不會醒。”
佟西言忿忿:“院長當然會醒!”
“他醒了,你回不回來,隨你自願。他要是醒不了,你他媽一輩子老死在腫瘤科。敢賭嗎?”
佟西言語滯。實際上,神外的主任在下了手衍臺就是一直沉默著,醫院的神經外科是重點科室,這個主任不點頭,病人少有希望。但是醫生有醫生的直覺,佟西言相信梁宰平不會就這樣沉睡,因為梁悅。
掙紮不開,不得已做了個防備勤作,他抬起了膝蓋,刑墨雷連忙躲避。躲開了才知道這其實是個虛招。
佟西言走出電梯,回頭說:“我跟您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