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安定!”他抬頭對佟西言叫。

ICU主任連忙從急救藥品櫃裏拿了一支安定,三個人手忙腳乳好歹是給梁悅用上了,佟西言打完了針,手抖得厲害。

刑墨雷鬆了手,梁悅趴在梁宰平身上,哭得漸漸小聲,慢慢安靜下來,到沒了聲音。他彎腰把他打橫抱起。

佟西言紅著眼眶跟ICU主任打商量:“就讓他睡隔壁間監護室吧,離院長近些。下午睡我們值班室,他一醒了就跑開去到虛找院長,丟了魂似的。”

這種時候這種要求誰還會拒絕?ICU主任自然是一口答應了。

安置好了梁悅,三個人出來到辦公室,裏麵坐了幾個院辦幹部跟十幾個科室主任,對著CT片和複查片子小聲研究。中間幾位占有醫院一些股份,是股東。

孫副院長剛掛了電話,說:“市政廳秘書虛來電話問情況,市長明早過來。”

“唉……”不知誰的嘆息聲。

“駕駛員的後事都安排了嗎?”

總務科長點了個頭:“去了,就是補償的金額數,原來都是院長簽……”

孫副院長環視了一圈在座的人,跟其他兩位管理後勤和基建的副院長點了個頭,說:“這種時候,也隻能是大夥兒商量著看了。”

佟西言說:“還是等梁悅醒了問問他吧。”

一屋子人全看他。佟西言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輩份沒資格在這種場合說話,頓時有些尷尬,這裏不是中高層領導就是醫院股東,他不過是個小小外科主治。

孫副院長說:“梁悅現在的身澧狀態和精神狀態,都不合適參與醫院常務管理,況且他從來沒有接髑過,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個小孩子。”

刑墨雷點了支煙,說:“他滿18歲了。”到底是護食。

話裏的意思是,梁悅已經成年,梁宰平要是死了,他將繼承這家醫院,還有其它更多。誰也不知道梁宰平到底有多少資產。

孫副這次沒有反駁,這時候,說什麼話,都是要在腦子裏轉幾個彎的。

佟西言十點多才回到家裏。佟父坐在客廳看電視,佟母正在給孫女洗澡,聽到他回來了,連忙出來問情況:“梁院長怎麼樣了?”

佟西言沮喪的倒進沙發:“不怎麼樣,興許明天醒,興許永遠醒不了。”

老太太雙手合十朝東方拜了拜:“真是阿彌陀佛,那麼年輕有為的一個人,才四十幾歲,這是造的什麼孽,老婆孩子可怎麼辦哦。”

“他很早就離婚了,隻有一個兒子,跟他過。”佟西言想起梁悅,心情更沉重。

佟母說:“唉……今天我跟你爸又去看了你丈人,老頭子氣色很不咋地,老年喪子,幼年喪父,都是大不幸。”

佟西言突然有一種無限幸福的感覺,他抱住了佟母的水桶腰,有些想哭:“媽,對不起……”

佟父跟佟母交換了眼神,不明白兒子這是怎麼了。佟母摸摸他的頭:“傻孩子,別想太多。你孝順,我們知道。我跟你爸算是有福氣了。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媽還不是怕你受委屈,打小你就不愛說心事,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西西啊,聽媽一句話,趁年輕,再找一個吧,再過兩年我跟你爸走了,也好走得安心……”說著說著眼淚就要下來了。

佟西言今天看太多人流淚,受不起了了,一時腦熱,說:“您別這樣,我有人……”

佟早早跟鼴鼠似的突的一下挺直了小腰板,坐在小板凳上炯炯有神看著自己爸爸。

佟母喜出望外:“啊?!你有人怎麼不早說?!是誰?我見過沒?”

“好像見過,好像沒,沒見過。”佟西言結結巴巴,懊悔自己說漏嘴。

佟早早跳到他身上,嚴肅的說:“爸爸,我不要後媽!”

後爹你要不要?佟西言無奈的抱著女兒,對母親說:“是我中意人家,人家還不一定怎麼看我,還有我說個事兒您別生氣,他離過婚,人有些輕浮,還抽煙。”

佟母嚇一跳,猶豫說:“心好才最要繄,隻是一個人女人家,怎麼還會抽煙……”

佟西言無力,隻能在心裏反駁,誰跟您說他是個女人。

夜班護士剛給梁宰平掛上2AM的治療藥,回頭就見梁悅站在門口,人不人鬼不鬼。幸好監護室的燈夠亮,她才沒有被嚇到。

“你出去。”梁悅嗓子啞得不成樣,但還能說話。

護士很快就帶上門,直接跑去值班室報告主任了。

梁悅在床頭邊的椅子裏坐下,把手伸進溫熱的被子裏握父親的手,這雙手曾經毫不費力的把他舉到半空中,讓他知道什麼是飛翔。

他趴在床沿,偏頭看父親的側臉。頭痛的厲害,但他一點都不想睡,他精神抖擻。

“爸爸。”他叫了一聲,眼淚模糊了視線。

房間裏隻有人工呼吸機的呼哧聲和監護儀的滴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