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渾渾噩噩挨過一天,第二天值班,佟西言五點半一上班就打電話到消化內科問情況,小護士說:“您別再來問了,院長陪夜,院長說了,禁止探視,特別是您佟醫生。”

佟西言無可奈何,擦了一把臉,查完病房,坐在辦公室裏看病程錄,順便開一部分第二天的醫囑,中間接待了幾個病人家屬。到了八九點鍾,護士長來夜查房,早知道是佟西言夜班,帶了一點水果來,兩個人坐一張桌子邊聊了幾句。

護士長三十五六的年紀,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蟜小玲瓏的身材,剪了幹淨的短發,算得上是美人。她和刑墨雷的那段風流韻事是公開的秘密,佟西言和其他人一樣,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坐了五六分鍾,她明顯是有話要講,前麵七七八八扯了些科室病人的事情,終於說到了刑墨雷身上:“你師父……最近跟病理科的柳青走得很近,你知道吧?”

佟西言放了筆,抬頭納悶看她。

“西言啊,你師父今年也有四十六歲了,他這半輩子風浪經歷了不少了,名氣也響了。越是年紀大,越是得注意影響,你說是不是?”

佟西言點了一記頭,還是不知道對方要講什麼。

護士長並不打算賣什麼關子,本來也就是個直腸子:“柳青家境貧寒,父母離異,你知道柳青的父親是做什麼的?她父親沒有固定工作,好賭成性,是個市井無賴,出了名的市井無賴。”

佟西言有些意外,護士長是個很本分聰明的女人,絕少言人是非,她說的市井無賴,應該是很難纏的人了。

“你跟主任說了嗎?”

“我跟他說,不合適。”護士長定定看著他。

佟西言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刑墨雷的過去式,目前隻要做好本職,出了事,有刑墨雷頂,但私下應該是沒有什麼往來了。她的位置非常尷尬,這類看起來是關心的事,很容易被曲解。

“他是你師父,他隻信任你,你給他提個醒就行了,說多了他煩。”

佟西言苦笑,說:“你沒見他這兩天看我像仇人一樣。”

護士長起身拉拉衣擺,開玩笑說:“你們是床頭吵架床尾和,不傷感情。”

佟西言拍桌子抗議,卻被她的下一句話弄得困窘極了。她說:“你看到他脖子上那個牙印了沒有?我認識他十幾年,沒見過誰能在他身上留痕跡的,而且還是那麼顯眼的位置。他最好是不要對柳青勤了真情,小姑娘我見過,太單純,配上那樣複雜的家庭,你師父難免要著了道。”

佟西言目送她離開,坐著斟酌了好一番時間。他認識刑墨雷還到沒一個禮拜,他就連他父親是哪一年參加工作的都知道了,這樣多心的人,應該會有防備。這個醒提是不提,還是看時機吧,況且他現在未必願意聽自己說話。

既然不願意見不願意聽不來傳召,佟西言也樂得清閑,值休正好是禮拜天,回家補了一覺,神清氣爽帶著女兒出逛書店。

書店附近停車很不方便,佟西言有印象。正好離家也就是三四站路,中間經過醫院,還經過一個有養黑天鵝的大公園,他跟女兒說好,慢慢走過去,累了就背一小段路。

天氣有點噲,很合適散步的溫度,兩個人很膙包的穿了父女裝,佟早早歡天喜地,路上還跟其他小朋友搭訕,跟父親截然不同的外向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