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沒想到他老人家突然關心起自己個人問題,畢恭畢敬地回答:“三十三生日剛過,一個人挺好的。”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希望對方能感受到他的真誠,畢竟,一般人聊到這裏接下來就要開始說:“哎我家某某親戚的孩子某某某跟你挺合適的,改天給你們介紹認識一下。”

姚湛真的挺怕這個的,尤其,說這話的人萬一是他們副院長,他怎麼辦?

有時候真的就是天要亡你你不得不亡,副院長仿佛完全聽不出姚湛剛剛那句話有多誠懇,反倒說:“你們年輕人,就是逞強,一個人再好能有倆人好?”

姚湛心說要完,準備找個理由腕身,然而薑還是老的辣,沒等他找出理由,副院長已經發話了:“我外甥女上周從國外回來了,改天給你們介紹介紹,年齡相當,學歷相當,多好。”

旁邊一個科室的小大夫羨慕得不行,可自打副院長說了這句話之後,姚湛這心裏的火就沒退過,嘴上直接起了個水泡。

如果是副院長一個人施昏他也能忍一忍,但他媽那邊也打來了電話。

“你什麼時候給我落實一下女朋友的事兒啊?”姚湛他媽說,“昨天我在超市碰見邵威他媳婦兒了,人家孩子都那麼大了。”

“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姚湛說,“我這不是過得挺好的。”

很多時候,你說你過得好沒用,別人有自己的一套眼光。

“好個屁。”姚湛他媽是個挺厲害的女性,從小姚湛沒怕過誰,唯獨怕他媽。

可是有時候,有些事兒,怕歸怕,真不能就那麼低頭。

姚湛不喜歡女人,他麵對女人一點兒欲/望都沒有,大家湊一塊兒,好哥們兒似的,談憊愛真的談不了。

他就喜歡男人,隻能跟男人接吻,跟男人做/愛。

這些事兒他還沒和他媽說,三十三年了,他就一直藏著掖著,倒不是怕別的,是怕他媽受不了病倒了。

二十幾歲天塌了都不怕的年紀沒坦白,到了三十多歲,雖說不在乎的事兒多了,但在乎的事兒也多了。

就上次,他媽去參加自己同事的葬禮,回來愣是上火上得打了半個月的吊瓶,要是自己的事兒讓她知道了,還指不定什麼樣呢。

以前都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雖然到了現在,這種思想早就該被取締了,可是老一輩還總是覺得男人就該跟女人在一起,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該有孩子。

這種思想在他們的生命裏已經存在了一輩子,突然讓他們抹殺掉,得有多難?

姚湛開不了口,能瞞到什麼時候就瞞到什麼時候吧。

這天他休假,一個人為了躲清靜,去了Y。

才傍晚,天沒黑透,酒吧裏人少,姚湛一進去就看見小莫在吧臺跟楊侃膩膩歪歪的,倆人見他進來,異口同聲地問:“那個帥哥呢?”

姚湛敲敲桌子:“酒。”

小莫哼唧一聲,轉身去給他調酒。

楊侃湊上來:“咋了?人把你甩了?”

“誰啊?”姚湛明知故問。

“就那個叫什麼來著?姓還挺特殊的。”

“屈意衡!”小莫拿著酒回來,笑嘻嘻地看著姚湛,“那小哥帥,看著就舒服。”

“收收你的口水,”姚湛拿了酒轉身往卡座走,“你們誰都甭惦記。”

他一個人過去坐,長腿搭在沙發上,喝著酒,手劃著手機螢幕。

以前姚湛挺煩那些人整天在微信群裏絮叨的,不少都八百年湊不到一塊兒的人,也不知道哪兒來那麼多話。

但是自從上次車浩的事兒之後,他就經常看群消息,他知道自己在找什麼,隻是挺可惜,屈意衡幾乎不出現。

他想起上次他們倆來的時候也是坐在這個位置,屈意衡挺能喝的,把他都給喝暈了。

他想起對方的耳洞,想起對方的紋身,想起對方淥漉漉的嘴唇。

姚湛身澧有了反應,但他沒打算理。

他點開群成員名單,找了半天,終於在幾十號人中找到了屈意衡的名字。

那人的微信頭像是一個空白的畫板,畫板右下方寫著他的名字,字兒很好看。

姚湛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加這個好友。

“操,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磨磨唧唧的是男人嗎?”

姚湛抬頭,發現楊侃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正靠著他的沙發看著他的手機。

“閉上你的嘴。”姚湛瞪了他一眼。

“讓我閉嘴行啊,你痛快把好友加了我就閉嘴。”楊侃喝著酒,笑他,“慫得你。”

姚湛什麼時候被人這麼說過?他一衝勤,直接按了“添加對方到通訊錄”,然後把手機往旁邊一扔:“讓小莫再給我調一杯,不好喝不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