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1)

這一年,三代同堂的懷家依然住在軍區大院的老房子裏,常藍已辭去工作,一心一意幫丈夫打拚事業,做了他的財務大臣。而對懷家諸人來說最幸運的事情,不是懷建軍的公司初具規模,除了原有的,蒸蒸日上開關生意之外,還將觸覺伸到建築地產,財源滾滾而來。而是懷係春居然跟著哥哥考進重點高中。懷係青以第一名的成績獨占鼇頭,不驕傲不居功,春兒末座敬陪,不自卑不自棄。兩兄弟清一色的無所謂。果然,就像青兒跟媽媽保證的那樣,春兒沒事的。

從小就因出色而成為風雲人物的懷係青,在進入高中後仍保持此勢頭,開學典禮他代表新生發言,並表演一段二胡獨奏。那種慢悠悠,似乎更適合在某個幹燥涼爽的清晨,響在公園角落裏被老年人欣賞的琴韻,在係青的手中澹澹流出,竟有點特別的味道。說不上是清新的,還是憂鬱的,或是荒涼的。

係青無疑生得漂亮,線條明朗的一張臉,眉如墨染,眼若星辰,高鼻梁,尖下頜。微黑的皮膚,臉上居然沒有這個年紀男孩子會有的青春痘,皮膚光潔細致,個子已經夠高了,肩寬寬的,因為堅持鍛煉,他看上去並不細弱,手臂上的肌肉顯得均勻漂亮。他似乎應該是個屬於運動場的陽光小子,偏又那麼徇徇儒雅,謙和端正,所以,又覺得他更象是坐在圖書館窗下桌邊的溫文少年,氣質裏一派高山流水的恬淡。

而從小就因搗蛋而成為話題人物的懷係春,在進入高中後也保持他的話題性。開學典禮上安排好和係青一起舞劍,本來舞得不錯,兩個如玉般的大男孩兒,短發幹淨,動作瀟灑矯健。誰知拉開架勢沒幾下,春兒不小心摔個狗吃屎,眾人哄笑,他幹脆也坐在台上笑,笑得比下麵眾學姐學長還厲害,係青拉他都拉不起來。亂糟糟收手,春弟弟也不肯再拿劍了,嘻皮賴臉說有心理障礙,係青隻得拎著二胡上去救場。

春兒不像係青那般,肌理勻稱,高大挺拔。他瘦瘦長長,一副四肢不勤的蕭條樣子。那張臉若沒表情,和係青是一樣的,俊朗清秀。自小到大,除了家裏人,外人無法區分他們誰是誰。不過一旦七情上麵,兄弟二人區別明顯,春弟弟就是活潑潑的精靈明媚,咬牙切齒地可愛。懷奶奶曾說,春兒看上去是有種,讓人想衝上去咬一口,又想掐幾掐的衝動。這個形容貼切至極,當係青表演完二胡之際,就在舞台側麵大剌剌觀看的春兒一本正經,對他豎起大拇指,緊接著大拇指緩緩倒轉向下,他嘴裏還給這個動作配音效,“嗖~~”隨之咧嘴大樂,不羈,隨性。係青見怪不怪,輕輕捶他一記,將他扯下台。

沒人知道台下多少青春少女為著春兒弟弟的大拇指和音效“嗖~~”,嬌嗔頓足,百感交集,“那個叫懷係春的弟弟很討厭啊……”可是,為啥討厭?偏沒人說的出來。隻是覺得,一定要這麼口是心非的表示一下,不能坦白承認,因著春兒的笑容,好像心中立時姹紫嫣紅,春光如海。

有好事者喜歡畫懷家兄弟的畫像,裝成認真的樣子,專門拿給女生分辨,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當然,總是將哥哥畫的眉目溫潤,俊雅端正。而弟弟總是神情跳脫,笑意生動。也總是在女生著意分辨後,好事者們一串竊笑,於是追著打著罵著鬧著,演繹一場流動懵懂的青春。

這些事情,春兒是不懂的。他在這一年鬼使神差地迷上俄羅斯方塊,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迷上,他簡直是爭分奪秒地玩兒那個東西,全情投入,無暇他顧。功課倒成了副業,俄羅斯方塊成了生命的中心。這一切自然都瞞著建軍和常藍,不然隻怕真要家庭革命了。

因為獻身於俄羅斯方塊,係春連書包裏被誰塞進一封情書都不知道,那情書上前沒稱呼後沒落款,隻寫著,“你點燃我的江湖夢,願與你萬水千山,紅塵踏遍,讀你千遍也不厭倦……”春兒讀得吭哧鱉肚,皺眉頭,揉著睏得快睜不開的眼睛,嘀咕,“啥玩意兒啊?”扒拉開空信封,“連塊巧克力都沒有?到底誰?整點兒有用的成不?”

係青拉開書桌抽屜,找出條巧克力給春兒,“媽不讓咱們睡覺前吃東西。”他說的不甚認真。

春兒根本就當秋風過耳,直接含著巧克力往係青的被窩裏一鑽,“哥,我物理沒寫完。還有啊,你睡我那屋吧,我懶得走路了。”也就幾分鍾,便鼾聲甜甜。

係青搖頭笑,幫老弟拉好毛巾毯,拿出春兒的物理作業,代勞不倦,且將本子的卷角都抹平理好。而那封被係春丟掉的情書,也被係青原封不動,在合適地時間,巧妙地物歸原主,放回那個女生的抽屜裏。他知道,情書的主人搞錯了對象,信本來是要給他的。這不能怪人家女生,春兒多年來堅持與兄長穿一樣的衣服,用同樣的書包,享受眾人分不清他們兄弟誰是誰的樂趣。不過,係青對寫情書的主人也並無特別感覺,或者是因為他本身懶做江湖夢,隻願門掩梅花自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