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劍山莊,江湖上名聞遐邇。
曾有幾代莊主擊敗眾家武林高手,榮登武林盟主寶座,上一代莊主秋孟官亦曾登此榮耀,要說是武林盟主世家也不為過。
即使現任莊主秋水天是個藥罐子,別說當什麼武林盟主了,他連拿把劍揮舞個兩招都有問題,江湖上仍對秋劍山莊多有尊重,許多重要大事都會詢問過秋水天的意見,列為重要參考。
秋水天身體狀況雖不怎樣,在晚上的家務事方麵倒是一把罩──當然,我們絕對沒有「莊主把精力全都花在床事上,所以武功才會平平」的意思。
秋水天有兒子三名,女兒七名,十個孩子中,最小的小女兒目前才五歲,最大的也就是大兒子──秋睿武今年則已二十四了。
秋水天是獨子,姊妹有不少個,兄弟沒半個,雖然父親秋孟官嘴上不說,但他很清楚父親心中難免有所遺憾。父親貴為武林盟主,卻生出一個藥罐子繼承人,又沒有其它兄弟可以持續他的榮耀,讓秋劍山莊在武林中的地位屹立不搖,故打秋水天十八歲成婚那日起,就十分努力實踐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立誌拚出擁有武學天分的兒子,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他日也拚、夜也拚的情況下,連中三元……不,是連生三名兒子,一年一個,令他滿心歡喜笑嗬嗬,也讓秋孟官是在懷抱希望與夢想的情況下過世,算是不成材兒子唯一盡的孝道了。
秋水天膝下三子,取名為秋睿武、秋睿俠、秋睿威,一看便知充滿了前人的期待,希冀這三人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天地。而如他所願的是,三名兒子中的老大秋睿武是名武癡,每天辛勤練武,不管颳風下雨,無一天不到練武場報到,於是秋水天將希望全放在他身上。誰知──
他真的就隻是名武癡。
他一點都不想去爭什麼武林盟主的寶座,他隻想盡情練功。當請來的指導師父將一身絕學傾囊相授,再也無法指導他時,他開口要求父親讓他出莊雲遊四海,隻因他想拜訪各大奇山,尋找不入世隱師,學習更高強的武功。
「兒子啊,你武功這麼強大,來年華山論劍時,去試試吧。」久久才舉辦一次的華山論劍明年就要舉行,收到邀請帖的秋水天興奮的對大兒子說著,直接將他想出外雲遊四海的要求無視。
「去華山論劍幹啥?」秋睿武眼上兩道眉又濃又粗,眉骨略突,清楚的告訴眾人,這男的不是什麼好惹的對象。
「爭武林盟主之位啊。」秋水天望著三名兒子中,長相最為粗獷,身材最為健壯高大,最有武林盟主之相的大兒子,充滿希冀的道。
「不。」他毫無考慮,直截了當拒絕。
「為何?」秋水天擰緊眉心不解的問,「武林盟主可是所有武林中人心中的夢想。」
「爹,那份工太累人。」
「那份工……太累人?」他有無聽錯?
他的寶貝大兒子竟然說武林盟主是個累人的「工」?
「武林盟主又不是打完頒個名號就沒事,還要協助料理、排解江湖上大大小小閑事雜事不關我事,我可不想因此延誤我的練武時間。」
最擅於處理那些雜事的就是很愛斤斤計較、很會記仇,不管大事小事皆記得清清楚楚,腦袋跟常人不同的老二秋睿俠,這種煩死人的差事就該叫二弟去做,那是他的強項,而不是他這位大哥的能處。
「兒子啊,武林盟主……」秋水天還想開口,秋睿武就麵露不耐的打斷父親的勸說。
「爹,我聽說霽雲山上有位歸隱山林多年的武功奇人,自號霽雲老者,孩兒想前去拜訪。」
秋家的武學他已經全數學完,請來的師父也表明已無法再教授他更上乘的功夫,加上他的執願就是廣學天下武林絕學,集天下功夫於一身,自然就該尋找名師拜師學藝,哪有那個勞什子時間去競爭什麼武林盟主,替自己沒事找事做!
「霽雲山……那不是在安徽?」他們可是住在河南啊。
「是的,孩兒這一去不曉得何年何月才能回家。不過父親不用擔心,待孩兒一學成,即刻返鄉。」出外多年,總要回家讓父母看一下,他還沒不孝到出門就不打算回家了。
「那你學成之後會去參加華山論劍吧?」秋水天不死心的再問。
「為什麼?」為什麼學成還得去華山論劍?
「都學了更高強的武功了,再來就可以爭個盟主地位啦。」
「爹。」秋睿武一臉嚴肅正經的說,「您該知道,學無止境。」
「是沒錯……」秋水天嘴角在抽搐。
這武癡兒子該不會一輩子就隻想學武,其它正經事都不想幹吧?
「一山還有一山高,訪過霽雲老者之後,我還要去尋找其它地方的奇俠隱士,領悟更高層的武學境地。」
「你要學到什麼時候才肯去爭武林盟主?」秋水天覺得自己快吐血了。
「爹,武林盟主這地位,孩兒從未放在心上過。」這寶座從不在他的人生規畫裏。
「你是說,你這輩子都不會去爭武林盟主?」
「孩兒打算,待孩兒老了,再也拿不動劍,隻拿得起筆時,要將畢生武功絕學寫成書冊,傳與後人。」
後人?!秋水天腦中靈光一閃。
想想兒子都二十四歲了,醉心於武功鑽研故遲遲未婚,原本有個未婚妻也因他隻想練武不想成親,怕拖遲了姑娘的青春改嫁給了弟弟,現下,是該正正經經替他找名娘子成親好傳宗接代的時候了。
「那好啊,你可以把你的武功都傳給你兒子,讓你兒子去當武林盟主。爹這幾天就托媒人幫你找門好親事……」
「爹,孩兒並無成親打算。」
「什麼?不……不成親?」怎麼都這把歲數了,還執迷不悟?
「孩兒願將一生奉獻在武功鑽研上,故無心成親。」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啊!」不成親,那學了一堆武功,是要傳給誰啊?
「那就交給弟弟們去處理吧。」還好他有兄弟,不必像父親一樣,夜夜在床上流連,拚得身子都虛了,就隻為延秋家血脈。
他猜想,父親身體不好,必定是床事太過,他需謹記父親的教訓,不縱慾,與女人保持距離,才能保住元氣,學習更強大的武功。
「爹,孩兒明日清早出發,怕打擾父親睡眠,就先在此跟爹告別了。」秋睿武雙膝跪地,重重三叩首。
「你……」學武真有這麼重要?
「孩兒先去歇息,爹也早點安歇吧。」秋睿武起身,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隻剩下跪在地上嘔血的老子。
養兒不肖!養兒不肖啊……
☆ ☆ ☆
隔天清晨,天尚濛濛亮,秋睿武就帶著行囊離開秋劍山莊。
走出赤紅色大門,他回身仰望懸掛於上頭,刻有鑿工力道十足,書法蒼勁的「秋劍山莊」四個大字的匾額。
這是前前前前前……他也記不清有幾個「前」字的先人第一次榮登武林盟主寶座時,某家門派送來的賀禮。
他不是不明白父親的殷殷期盼,也曉得父親一直希望能有個兒子在華山論劍時搶下武林盟主名號,光宗耀祖,也替父親爭一口氣。
可惜,一向獨善其身的他實在興趣缺缺。就像父親一心在「武林盟主」上頭,他的心思也隻在鑽研更深強的武學上。
還好他有兩名弟弟,雖然武功均未及他,但也不差,若肯精進個幾年,再加上運氣好一點,出馬華山論劍那年來參加的高手都不入流的話,也許可以幸運撈得一個寶座。
嗯,幸運的話。
打了個嗬欠,他轉身就走。
「少爺!」一名小廝拉開大門,急匆匆的追了上來。
那是負責照料他的小廝,今年十七,名喚秋風,在十歲那年被賣入府中,當了他的隨侍小廝。
「幹啥?」秋睿武眉頭一皺,一臉不耐。
秋風個子在男人中算嬌小,卻有點駝背,行徑常讓秋睿武有種賊頭賊腦的不光明感,膽子又小,不過他手腳還挺伶俐,雖然偶爾囉唆了點,喜歡自作聰明了點,他還是勉為其難將其放在身邊。
「您要出門怎沒叫上奴才?」秋風一副被拋棄的哀怨樣。
他是秋睿武的隨身小廝,也就是主子去哪他就得跟著去哪,若主子出門他未跟上,被單獨留在莊內,絕對是要受懲處的哪!
「你聽說過上山習武身旁還帶奴才的嗎?」豈不笑掉旁人大牙。
「可少爺除了武功高強以外,其它都不怎樣啊,怎能不帶奴才一起?」
秋睿武眉頭重重一蹙,濃濃殺氣傳出。
秋風在秋睿武身邊伺候多年,深知少爺習性,他毫不畏懼淩厲殺氣的上前一步,睜大了一雙比女孩子還要水汪汪的大眼。
不要以為像隻狗一樣對他擺出無辜可愛的模樣,他就不會對他怎樣!
十七歲的男人了,搞得像個娘兒們!秋睿武輕蔑的一撇嘴角。
「少爺,您不讓奴才在旁邊伺候您,誰幫您提行囊?」
「這小小包袱,我一根手指就提得動。」說罷,秋睿武當真將包袱勾在指上轉,一臉輕鬆。
「那誰幫您洗衣呢?」
「……」這的確有難度,話說衣服該怎麼洗,他還真是一竅不通。
「誰煮飯給您吃?」
「飯這東西,上街買不就得了。」別以為他當真除了武功以外的事都一無所知的跟個白癡一樣。
「若露宿荒郊野外時呢?誰生火,誰煮飯?少爺是能獵食啦,但您不想吃生肉吧?」
「……」的確,他連火怎麼生都不瞭。
「您曉得那動物獵下後,還得拔毛吧?」
「拔毛?」所有的肉,不是一開始就全身光溜溜的?
「這種與武學無關的小事,無怪乎少爺不知了。」秋風裝模作樣輕歎口氣,「少爺啊,小的沒跟在您身邊,不放心啊。」
秋睿武當機立斷,「走。」將手上的包袱丟給秋風。
「是的,少爺!」秋風欣喜跟上。
主僕倆走了個把月,終於走到霽雲山腳下。
環繞著霽雲山的是茂密的樹海,其中,有座小村子坐落於樹林生長較為稀疏,並有兩道溪流經過之處。
才進了林內,秋風的腳就不聽使喚了。
「少爺,歇息一下吧。」秋風彎腰搥搥一雙疲累的大腿。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隻要不是吃飯睡覺就是在走路,活像霽雲山有哪個親人掛了似的馬不停蹄,要求騎馬或坐個馬車,少爺卻說僅用雙腿可順便訓練腿力,真是把他給累壞了。
「霽雲山就在眼前,我哪有心思休息。」而且他一進入林子裏,就察覺到樹上有什麼對他們虎視眈眈。
林子裏有不少動物,秋睿武猜測也許是猴子,而且還是兩隻猴子,利落的跟著他們的腳步在樹上跳躍、飛騰,隨時想找機會,搶奪他們身上的物品。
「雖是在眼前,但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小的不行了,求少爺歇息一會兒吧。」秋風央求道。
雖說身為秋劍山莊的奴才,少爺的貼身小廝,多少也是要學點武藝,不過也隻是學來防防身,或者在主子遇到危險時可以以身當屏障,抵擋一段時間讓主子有逃跑的機會。但這點武藝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他不像少爺專精武學,體力自然比不上。
真是沒用!秋睿武暗啐。
想到霽雲山就在眼前,更高深的武功絕學就在唾手可得之處,要他半途歇息,實在滿心不願。
「少爺,求求您……」秋風張著一雙無辜的眼,殷殷期盼的凝視秋睿武。
「好啦,就歇息……」有殺氣!
秋睿武頭也不抬,拔劍出鞘,銳利刀鋒劃破從上撒下的麻繩網子。
樹上撒網之人驚見網子被破,心知遇上的不是泛泛之輩,連忙朝另一端使了眼色,抓住籐蔓,欲淩空飛蕩而去。
「是誰?竟敢偷襲!」秋睿武輕盈一躍,對準目標,伸長手。
偷襲者尚未就著籐蔓盪開去,人就被硬生生扯了下來,像個布袋一樣摔扔在地上。
「唉唷!」那人哀嚎。
細細的嗓音明顯來自女孩的嘴裏。
秋睿武接著再縱身一躍,抓下另一名躲在樹上,明顯驚呆不知所措,說不定早尿濕褲子的小子。
「姊!」男孩驚慌的爬到女孩身邊,緊緊抓著尚爬不起身的女孩。
「是小孩子啊!」秋風喊。
「誰是小孩子!」女孩忍著疼痛,憤怒起身,朝秋風狂吠,「我十六歲,是大人了。」
「妳這身形跟個孩子沒兩樣,說妳十三我都信。」秋風很是故意的以眼角斜睨,上下打量。
「十三的是我。」男孩回道。
女孩氣惱的拿起被割破的網子,「混帳傢夥,割破了我的網子……」一道冷鋒閃過她的眼。
「說!」冰冷劍鋒抵上她的額心,女孩感覺到微微的刺痛,猜想那兒說不定已經破皮了。「誰派妳來的?」
「我自己派我自己來的!」女孩毫不畏懼的怒目迎視,「你割破了我的網子,賠錢!」
好個無理刁蠻的驕縱少女!
「妳剛撒網不就是想偷襲我,趁我被網子困住動彈不得時,強奪我的錢財或者性命?」秋睿武一語道破她的目的。
被說中的女孩臉不紅氣不喘道,「我隻是要搶錢,沒有要奪你性命!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我做不出來。」
「搶錢亦是傷天害理。」這女子的標準可真與眾不同!
「你錢不讓我搶,我餓死了,是性命一條,你說,哪樣嚴重?」女孩理直氣壯與之辯白。
「妳餓死關我屁事。」詭辯!
「天啊!這世上竟有如此絕情之人!」女孩誇張的嚷,「餓死了還不關你屁事,你良心被狗吃啦!」
「我需要同情一個強盜?」他可沒如此濫情。
「強盜也是人啊!」都是人生父母養的。
「在我眼裏,強盜與禽獸無異。」殺人越貨搶劫,人人得而誅之!
「你話不能這麼說,強盜會當強盜,背後一定有原由,你難道不認為得該聽聽原由,再來論斷這強盜該歸類為人還是禽獸?」女孩發揮伶牙俐齒,以求生天。
「我不跟強盜講道理。」秋睿武眼色指使一旁的秋風,「把人綁起來。」
「你要送我們到官府嗎?」男孩有些害怕的問秋睿武。
「我才沒這閑工夫。綁到樹上去,接下來看你們運氣了。」他還要去拜師學武,才無暇費事送賊人上官府。
「你是說,要把我們綁在樹上,然後撒手不管?」女孩瞪突眼。
「我剛說過了,妳不歸我管,餓死或被獸咬死,都是妳的命運。」秋睿武無情的回。
「你……」女孩忽然踹了男孩一腳。
「啊……」男孩痛哭失聲。
「你看到他哭得這麼淒慘,難道一點悲憫之心都沒有嗎?」講「道理」沒用,女孩隻好試試能否激發此人的同情心。
可惜,秋睿武的同情心就是被狗吃了。
「秋風,將人綁起來。」秋睿武命令。
「這位大俠,你不曉得我們有多可憐,村裏的食物都給山神當供品了,又沒有錢,難得有個冤大頭來,不搶行嗎?」女孩也嗚嗚咽咽的哭訴。
「秋風,動作快點。」她就算哭死,他也不會改變主意的!
「少爺,這網子那麼大一張,很難解呀。」秋風手忙腳亂抽拉織成網的繩索。
「剛那個男的說我才十三歲,你就知道我多可憐,沒飯吃所以長不高!所以,大爺啊……」女孩拉住他的褲腳,「求您放過我們吧!」
剛被抓時可沒見她這麼悲情,這女孩真是狡猾奸詐!
秋睿武心底更是輕蔑,對於秋風實在過於緩慢的速度更為不耐。
「我來!」秋睿武搶過網子,直接用劍砍掉連接的橫向繩索,僅留單向,再每兩條綁成一條,就足以將這兩姊弟一起捆在樹上,動彈不得。
這男人真是狼心狗肺,自娘親肚子裏生出來時,忘了把同情心一併帶出來嗎?把他們綁在樹上,萬一到了晚上還沒人經過,不成了野獸的食物?
女孩心知這男的軟硬不吃,他們唯有自力救濟一途。
「快跑!」女孩拉著還哭哭啼啼的男孩,拔腿就跑。
「想跑?」利落身子一閃,轉眼擋在他們前麵。
「我又沒真的搶到你錢,你何必趕盡殺絕?」女孩氣得小臉發紅。
「妳搶了誰我都不管,妳今日犯到我頭上,就別想沒事離開!」秋睿武拉開手上的繩索,沒兩下就把兩姊弟捆在一塊兒,綁在樹上。
「放開我!」女孩大罵。
「嗚嗚嗚……」男孩大哭。
「少爺,他們看起來好可憐。」秋風於心不忍,「天快黑了,把他們綁在樹上好像太狠了點。」
天色漸晚,樹林內的陰影變多亦變深,誰知會不會有什麼野獸經過,甚至出來覓食,被綁在這一晚,恐怕明早就隻看到骸骨一堆。誠如女孩說的,他們既未搶成錢,亦未傷到人,何必做得這麼絕呢。
「你現在把他們放開,誰知他們等等會不會恩將仇報,又想搶奪我們的錢財!」秋睿武冷聲道。
「可是少爺的武藝高強,這兩個猴子般的孩子,根本連根寒毛都碰不上啊。」有必要這樣欺負兩個隻會在樹上跳來跳去的小朋友嗎?
「誰說我們是猴子!」被捆在樹上的女孩憤怒的掙紮。
「你休息夠了沒?」秋睿武不理會女孩,對秋風大吼,「走了!」
「可是少爺,他們……」秋風還想求情。
「你想陪他們在林子裏過夜,隨你!」秋睿武懶得多說半句,抓起地上的行囊就走。
「少爺,等等我啊!」秋風忙追上,一臉諂媚的拿過秋睿武的包袱。
「混帳!竟然真的把我們綁在樹上!」女孩不斷的掙紮。
「姊,入夜有野獸走動,我們會不會變成野獸的食物?」
「怕被吃,還不快一起把這繩子解開!」可惡,綁得這麼緊!
「姊,我被吃了沒關係,妳不能被吃啊,吃了我們村子就完了!」男孩緊張道。
女孩咬牙,「對我來說,還不都一樣!」
「姊……」男孩難過得掉眼淚。
「別廢話了,趕快想辦法把這繩子弄開啊……」
☆ ☆ ☆
走進林內的村落,天色也暗了,皎潔的月高掛在天上,路上沒什麼行人,感覺這村子人口有些稀少。
「少爺,我看我們今晚就在這村子歇息,明天一早再過樹海登霽雲山,您意下如何?」
秋睿武望著遠處濃密的樹海深思。
樹海遠比村子入口前的樹林更為茂密,除了要擔心野獸以外,興許一個不小心就會迷路了也不一定。
「少爺啊,這樹海我看恐怕也是凶險萬分,就怕不知得花幾天時間才過得了,得準備足夠的幹糧跟飲水才行,今晚就在村子歇息,飲食方麵由小的去準備。」
「嗯,去問問有沒有客棧。」夜晚入林,實在是不智之舉。
「是的,少爺。」一直提著心擔憂秋睿武不理會他的建議,今晚就要直接過樹海的秋風鬆了口氣。
他隨意找了個路人詢問,這才知道這村子平常無旅人經過,所以也沒有什麼具規模的客棧。
「不過那個於家是有空房可提供住宿,也許可去問問。」那位路人好心的建議。
「請問於家往哪走?」
路人指示了方向,秋風道過謝,領著主子一塊兒上了於家。
說是有空房可提供住宿,但仔細看,也不過是個一般大的屋子,整體來說,麵積範圍恐怕僅秋劍山莊內主屋的偏廳大。
這小小的屋子若真有空房,恐怕也是小到無法轉身吧。秋睿武蹙眉想。
秋風上前敲門,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大叔開了門。
「什麼事?」大叔的嗓音有些許滄桑。
「我們是旅人,想借宿一宿。」
「兩個人?」大叔瞟了秋睿武一眼。
「是的。」秋風點頭。
「一宿兩餐,十文錢。」
「行。」秋風低頭就要自腰間拿錢。
「不過這是一間房的價錢,你們要睡一塊兒?」大叔問。
「當然……」
「不!」房間小,想必床也小,秋睿武才不想跟個男人擠一間房。
「當然是兩間房。」秋風比出兩根手指。
跟少爺擠一間房,要不睡地上就是擠椅子,少爺不肯跟他同房,他自是滿心歡喜,這代表他自個兒有張床好睡啦!
「那我得整理一下。」於老爹說,「你們先進來吧。」
進了屋,果然如秋睿武想像的狹小。
他們在一張圓桌前坐下。
「倚輕、倚亭!」於老爹在屋內喊著,「有客人,快去整理房間!」
於老爹說話音量不大,沒想到喊起來卻是如雷聲轟隆,逼得秋風不得不捂上耳朵。
「少爺,你不捂耳嗎?」秋風好奇的問。
「此人無內力,傷不了我。」秋睿武淡漠的說。
也對啦,普天之下能傷得了少爺的還真沒幾個,更別說是一般的市井小民了。隻是那吼聲……真的很刺耳啊!
「奇怪了,是又跑到哪野了?」於老爹不滿的嘮叨,「兩位請坐一下,我去整理一下房間就來。」
「好。」秋風應允。
「不過,錢可以先給嗎?」於老爹有些不好意思道。
「沒問題。」秋風拿出二十文錢來。
「貪財。」於老爹看秋風那麼爽快,笑咧了嘴。
於老爹很快的就整理好房間。亦如秋睿武所猜測,屋小床窄,開了門之後的空間僅容他轉身,就連床身都有些短,他一躺下,腳直接抵著牆。
不過有床睡,總是比露宿野外的好,這是他這個月旅行的心得。
「您先休息,我去準備晚膳。」於老爹退出房門。
門才關上,秋睿武又聽到於老爹喊著──
「倚輕、倚亭,死哪去了?快出來準備晚膳,有客人啊!」
他一路喊到外頭去,似乎怎麼也找不到兩個孩子。
秋睿武敲敲牆板,隔房正在整理行囊的秋風立刻放下手上的雜事,來到秋睿武的房間。
「少爺,有事吩咐?」
「去幫我打盆水來洗臉。」秋睿武吩咐。
「是的,少爺。」
秋風一回身,就差點跟於老爹撞個滿懷。
「對不起啊,兩位,我家兩名孩子不知怎地不見了,誰都沒看見!」於老爹焦慮的抹著額上汗,「我得去找孩子,所以晚膳看是您們要自理,還是等我回來。」
「他們可能出去玩,等等就回來了吧。」秋風道。
「我家的孩子不可能聽到我喊他們,還不回家的。」於老爹看起來很是緊張,「今年又輪到我們了,人可不能丟,唉,丟了就完了!」
「什麼人不能丟?」秋風好奇的問。
「沒事。」於老爹唇往上揚,咧出比哭還慘的苦笑,「不好意思,我去找孩子了。」
說完,於老爹就走了。
「大叔。」秋風將於老爹叫回來,有些小心翼翼的詢問,「你的孩子是男是女呀?」
「一個男一個女,女的是姊姊。」於老爹狐疑的問,「公子問這的意思是?」
「我是想,說不定我們也可以幫忙找找。」一男一女?該不會正好是他猜想的那樣吧?
「是嗎?」於老爹感激的說,「我女兒今年十六了,不過她的髮型跟男孩一樣,隻綁著條馬尾。她長得瘦小,個子跟她十三歲的弟弟差不多大。對了,姊姊今天穿的衣服是粉橘色的,弟弟是穿藍色。」
「我瞭解了。」秋風點頭,一滴冷汗悄悄流下額際。
「若兩位公子有空,麻煩幫我找一下,我就隻剩下這兩個孩子了,而且姊姊很重要,姊姊她……」於老爹似有難言之隱的頓了頓,「麻煩公子了。」
於老爹一走,秋風忙不迭轉入秋睿武的房中,緊張的低喊,「少爺,不好了。」
「你剛問那個大叔他孩子的長相要做啥?」該不會真的想幫忙找人吧?
「少爺,大叔的兩個孩子,就是被我們綁在樹林裏那兩個啊。」
「你的意思是說……」秋睿武眸光一閃,拿起長劍跳下床,「這一家都是盜賊?不,是整村都是盜賊?」
「少爺,您別激動。」秋風真怕秋睿武一時衝動,拿了整村人來練劍。「小的認為應該不是。」
「不然?」大手依然緊握著劍柄。
「我看這村子窮得要命,於老爹家裏也破敗貧窮的,那兩個孩子可能基於一片孝心,背著大人在林子裏搶劫也不一定。」
「搶劫就是搶劫,扯上孝心也無法替他們脫罪。」秋睿武冷笑。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秋風抹抹額上的冷汗,「可是您想,那兩個孩子被我們綁在樹上,現在天色都暗了,誰知會不會有什麼兇猛野獸襲擊他們!而您沒聽剛才於老爹說,他就隻剩這兩個孩子了,如果被野獸吃了,那於老爹會有多傷心?」
「那隻能怪他養子不教。」同情心不是發揮在這個地方。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那兩個孩子年紀還小,給他們個教訓就會懂得不可以做壞事。」
「那女的年紀不小了。」都十六歲了,可嫁了。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我們現在住在人家屋簷下,若是那兩個孩子死了,於老爹一時悲痛萬分,可能就不讓我們住了;若是知道孩子是因為我們而死,說不定還會夥同村人殺了我們。」
「想殺我,沒那麼簡單!」黑眸爆出戾氣。
「少爺,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小的今晚不想再露宿荒郊野外了,咱們已經在冰冷的地上睡了好幾夜了,今晚難得有床睡,還有熱騰騰的飯食啊。」
「我不在意。」學武的人忍不了這點苦,成就也不過爾爾。
「少爺啊!」秋風撲通一聲跪下,用他那雙晶瑩的大眼,可憐兮兮的望著他家少爺,「小的不像少爺是練武之身,身強體壯的,如果再沒有張床安睡,接下來還不知要在樹海走幾天才到得了霽雲山,小的恐怕撐不到那時。若小的不在了,那誰來照顧少爺……」秋風掩袖低泣,「小的怎樣都無所謂,小的生是秋家人,死是秋家鬼,但小的無法眼睜睜看到少爺沒人照顧……」
「夠了!」他耳朵快長繭了,「去把那兩個臭小鬼放下來。」
「是的,少爺。」秋風欣喜站起,快步朝屋外走去。
然而,他都推開大門,踏過門坎了,後方仍是毫無動靜。
「少爺,您怎麼還坐在床上?」他回頭納悶的問。
「不過是把繩子解下,這你做就行了。」秋睿武屈膝倒向床,「晚膳準備好再叫我。」
「少爺,這可不成啊!」秋風一把將他拉起。
「又怎麼了?」秋睿武不耐煩的低吼。
「小的……小的會怕,小的不敢一個人進林子裏。」萬一有什麼豺狼虎豹,不就跟著那兩個小鬼一起陪葬?
秋睿武右頰微微抽動,像得了顏麵神經失調。
「走!」
「是的,少爺!」秋風歡喜跟上。
第二章
「嗚嗚……嗚……」貓頭鷹的聲音在林子內迴響。
「姐……」於倚亭害怕的淚水不曾歇止,「天黑了,怎麼辦?我們會不會被野獸吃掉?」
「閉嘴。」於倚輕一樣害怕,但她不能表現出來,否則身邊的弟弟會哭得更大聲,更容易引來吃人的野獸。
「但如果爹沒發現呢?」
「爹發現我們不見,會來找我們的。」
「已經是用晚膳時間了,通常這個時候我們一定在家,所以爹一定會發現我們不見的。」
「可是爹不曉得我們在哪啊。」他們出門前又沒說,而且也不敢說。平時爹是不準他們進林子裏的,就怕出意外。「萬一爹一直找不到我們,怎麼辦?嗚嗚……」他越想越害怕。
「反正……反正我相信爹會找到我們的。你不要哭了啦,等等哭聲引來野獸,把我們吃掉,就算爹找到我們也來不及了。」
「喔!」於倚亭用力咬緊牙,想克製哭泣的衝動,用力的眨動眼皮,將眼眶中模糊視線的眼淚眨掉。
當眼前的景物看得較為清晰時,赫然發現前方似乎亮了幾盞小燈。
一定是爹來找他們了。
「是爹……」
「噓!」於倚輕要他噤聲。
「爹的燈……」
「那不是爹的燈,是狼的眼睛。」
「狼?!」於倚亭臉色瞬間慘白。
他們被狼盯上了?
狼是群體行動的動物,當看到一隻狼時,表示在附近還有好幾隻狼,但他現在看到了不少雙眼睛,這就表示-他們被狼包圍了!
「姐!姐!我們會被吃掉!怎麼辦?怎麼辦?」他害怕的喊叫。
「不要出聲,不要說話!」於倚輕著急的警告。「不然會被狼聽見的!」
可是嚇壞了的於倚亭哪聽得進姐姐的警告,眼看著狼群的模樣越來越清晰,離他們不過數步之遙,於倚亭喊得更為慘烈了。
「救命啊!有狼!救命啊!」右手邊,一頭狼忽然昂首嗥叫,狼群立刻朝他們衝了過去。
兩姐弟這會是嚇得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數隻野狼朝他們衝來,被綁在樹上的他們等於是活生生的飼料——連掙紮都不會的那種。
死定了!於倚輕想。
她死了也就算了,反正她本來就注定要死。可是村裏十六歲的姑娘就隻剩她一個,當她死在狼群的肚子裏,就代表滅村的命運。
村中所有的人都難逃一劫……
思及此,她全身發顫,拉開喉嚨狂喊,「救命啊!救命啊!」
誰來救救她,至少保住她這條小命到下個月十五,隻要讓她苟延殘喘到那時就行了!
誰來救救她啊!
忽地,一道黑影閃入她的視線內,她眼才眨了一下,就瞧見前方刀光劍影,黑影俐落的在空中閃來閃去,每一閃就聽到野狼的一聲哀嚎。
那黑影的速度奇快,她幾乎來不及分辨對方到底做了啥,在昏暗中就隻看到狼一隻隻倒下,每一隻似乎都受了重傷,抽搐了一會就沒了氣息。
狼王看情況不對,對空嗥叫了一聲,狼群立刻四散逃逸,像背上長了翅膀,沒一會就不見蹤跡。
那幾乎是飛在空中的黑影緩落在地,手上長劍往後一甩,甩掉劍上的血跡,再慢慢收劍入鞘。
她看著那人徐徐轉過身來,高大的身子,麵無表情的不善臉龐,不知是否曾經鬆開過的眉心,充滿戾氣的眼,抿得緊緊的刻薄雙唇……
那絕對不能算是一張好看的臉,頂多隻能說還行,不難看,但他俐落宰殺狼群的姿態,充滿自信的回身,四目相觸之時,於倚輕的心怦咚跳了好大一下,渾身倏地緊繃,但卻不是剛才看到狼群出現的惶恐害怕,而是另一種她無法解釋,不曾經歷,前所未有的怪異感覺。
她愣愣看著那人走上前來,不耐的雙層蹙緊,直瞪著她時,小臉兒莫名的發紅、發燙,心跳得更為急促了。
她從不曾見過這麼……帥氣的男人!
明明稍早他是那麼的可惡,毫無同情心的不管她好說歹說,硬是將他們綁在樹上,胸腔內根本沒放置一顆好心,可她就是莫名的覺得此時安落在她眼前,殺了狼群,救了他們兩條小命的他,就像天神一樣,瞬間照亮了整座林子,就連月光都黯淡了。
「你是……」什麼來著?秋睿武轉頭問躲在五棵樹外,探頭探腦的秋風,「那個大叔的兒女叫什麼名字?」
秋風左顧右盼,確定附近一條狼也沒有,才敢躡手躡腳走出來。「於什麼輕還是什麼亭的。」
「你是於什麼輕或什麼亭的?」秋睿武問於倚輕。
至於旁邊的小男生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一臉呆滯,想必是問不出任何答案來。雖說這女的看起來也傻傻的,不過至少兩人四目相接時,她的眼睛迸出了光芒——他猜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表示至少她比她弟弟腦袋清醒點。
「我是於倚輕,他是我弟弟於倚亭。」於倚輕收起崇拜戀慕的眼神,低聲納悶的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確定是他們?」秋睿武未理會她的質疑,向秋風確定他們沒救錯人。
如果他們不是於大叔的兒女,他會考慮不將繩子解下,畢竟這兩人是強盜,搶劫本來就是重罪,沒啥好同情的。
秋風點頭,「應該沒錯啦!」他問於倚輕,「你爹姓於喔?」
「是啊。」她叫於倚輕,她爹不姓於會是姓啥?
「那就是啦!」秋風抽出腰間的匕首,切開繩子,兩姐弟摔落地麵。
這一摔,可把於倚亭摔清醒了。
「姐!姐!有狼!有狼啊!」於倚亭抓著姐姐的手,嚎啕大哭。
「沒事了,狼被殺了,你看,」於倚輕指著地上的狼屍,「都死了。」
「真的嗎?」膽小的於倚亭眼神遊移了一會,才敢往地上的狼屍瞟去,「真的都死了?為什麼會死啊?」
「是那個人殺的。」
於倚亭抬頭,赫然發現是下午把他們綁在樹上的大壞蛋。
「他們殺了狼,接下來要殺我們了嗎?」於倚亭驚恐的喊,往姐姐的懷裏鑽。
「這……」於倚輕怯怯的問秋睿武,「你會殺我們嗎?」
「小姑娘,你別擔心,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秋風爽氣的回道。
「當初是你們把我們綁在樹上,怎麼可以說是救呢?」這隻能稱為「放」吧?於倚輕忍不住反唇相譏。
「你再跟我要嘴皮子,我就再把你綁回去!」秋睿武冷聲威脅。
兩姐弟渾身一顫,害怕的緊抱在一塊兒。
秋睿武蹲下身,以劍柄在兩姐弟的頭上各敲一記。
「你們現在跟我回去,絕對不可以跟你爹或其他任何人提起我們認識的事。」秋睿武警告。
「為什麼?」於倚輕好奇的問。
「不為什麼,答不答應一句話。」還想討價還價?
「可是你不說為什麼,我不會隨便答應的。」於倚輕才不是那麼輕易妥協、打退堂鼓的人。
「你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答應,另一個就是被狼吃掉。」沒得商量。
「小姑娘,你就聽話答應了吧。你剛也見識到了,我家主子殺狼不眨眼,殺人也差不多是這個樣,想活著就別問這麼多,乖乖答應吧。」秋風在一旁勸解慫恿。
「我們不會說的!」於倚亭第一個倒戈,畢竟性命比較重要啊。
「那你呢?」秋睿武斜睨於倚輕。
「我不會說的。」迫於現實,於倚輕隻有低頭。
「很好。」秋睿武站起身來,「等一下回去看到你爹,就說你們貪玩在樹林裏迷了路,是我救了你們。」
「我們從小在林子裏長大,不可能迷路的。」於倚輕道。
「不然就說玩到睡著,是我們找到你們,把你們叫醒的。」秋睿武不耐煩的想了另一個理由。
「為什麼要說謊?」於倚輕不解的問。
「我剛有給你問『為什麼』的權利嗎?」這女的真是學不乖!是怎樣的爹娘生得出這樣硬脾氣的女孩?
於倚輕不滿的咬了咬唇,「沒有。」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敢再多說半個字,我一點都不介意再讓你們成為狼的食物。」
「壞人!」憤怒的字眼暗暗在唇上滾。
「我不是壞人。」他好歹是秋劍山莊堂堂大公子,「壞人」這兩個字可是跟他沾不上邊。
她偷偷的囁嚅他竟然也聽得到?於倚輕心想這人怎麼會有如此好耳力?他會不會太強大了?不曉得跟霽雲山神比,誰比較強呢?
「不是壞人怎麼會欺負我們?」於倚輕怎麼想還是不滿。
「小姑娘,你難道不曉得,結夥搶劫可是死罪一條?」一旁的秋風看大少爺的脾氣要發作了,趕忙出馬代為回答。
「啊?!」兩姐弟不約而同瞪大雙眼。
「我肯費神過來把你們從狼的口中救下,你還敢說我是壞人,我看你根本是忘恩負義的小人!」秋睿武心想他何必跟他們廢話這麼多,為了今晚有張床好睡,也未免太委屈他了。
況且要求有張床的是他的奴才小廝,奴才竟比主人還要求睡覺的品質,這世道是反過來了嗎?
更別說,他還要費口舌去勸這兩姐弟跟他們合謀說謊,去欺瞞於老爹,有沒有搞錯,這種事該是他來忙的嗎?
秋睿武朝秋風便了個眼色,秋風連忙涎著小人嘴臉湊近,「你們聽清楚我家少爺的意思了吧?回去後的說詞就照他的主意,懂嗎?」於倚輕悶悶的點頭。
「可是……」於倚亭苦著臉說,「我……我尿濕了。」
「那沒關係。」秋風說,「就說你們被狼群圍攻,是我們救了你們,你是被狼嚇到尿濕的。」
「這就可以說實話了喔?」於倚輕撇了撇嘴,「有利你們的就說實話,不利你們的就說謊話?」
「秋風!」秋睿武不耐了,這姑娘牙尖嘴利,實在礙眼,「綁起來。」
「我們答應!」於倚輕忙喊,「是你們救了我們,感謝大恩大德!」識時務者為俊傑啊,她腦子還沒傻。
「感謝大恩大德!」於倚亭也跟著喊。
「知道就好!」秋睿武輕蔑的哼了聲。
「倚輕!倚亭!」遠處有數道人聲傳來,隱約可見火把火光。
「是爹!」於倚亭開心的喊。
「我們快去找爹!」於倚輕拉起弟弟,兩姐弟忙朝火光的方向跑去。
「爹!」兩姐弟齊聲大喊。
於老爹等人發現兩姐弟的蹤影,連忙衝了過來。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於老爹擔憂的問,「晚上的樹林很危險,你們怎麼可以待到這麼晚?」
「我……」於倚輕欲言又止。
「爹,是我們在林子裏玩累了,不小心睡著了啦!」於倚亭麵不改色的說著秋睿武編的謊言。
「怎麼會不小心睡著……哪來的尿騷味?誰尿尿了?」
「我……」於倚亭難為情的臉紅,「因為剛有狼來攻擊我們……」
「什麼狼?在哪裏?」大人們驚惶的背對背,揚著手上的火把四處查看。
「爹,不用擔心,狼已經被那個人趕跑了。」於倚輕指著信步走來的兩主僕。
「那不是……」於老爹瞇著眼,拿過火把好將對方看仔細,「不是今晚來投宿的秋公子嗎?」
「投宿?」兩姐弟訝異睜眼。
「他們就是今天傍晚來投宿的,知道你們不見了,還好心出來幫忙尋找的秋公子。」於老爹解釋道。
好心?於倚輕很快的明白,那兩主僕要他們說謊的原因絕對跟投宿一事脫不了關係。
「沒想到他們還救了你們!」於老爹跟其他大人感激涕零的迎上兩主僕,「秋公子,謝謝你們救了小女小犬。」
秋睿武淡道,「這下有人可以幫忙煮晚膳了吧?」
「當然當然!」於老爹忙不迭地轉頭對著於倚輕喊,「快回去煮晚膳招待客人,要煮豐盛一點,把家裏最好的食物都端出來。」
「噢……」於倚輕抬首偷覦高了她足足一顆頭的秋睿武,後者剛好也低下頭來,麵帶不屑的微挑單眉,彷彿在警告她廢話少說,晚膳快煮。
眼神相接的剎那,她的心,莫名的又不受控製了。
☆ ☆ ☆
這就是他們家中最好的食物?
要不是沒得選,秋睿武還真想丟筷子。
幹癟破碎的菜葉,分明就是撿菜剩下的,清湯內僅有幾片懸浮的肉片,白米飯還隻有半碗……這地方是鬧饑荒嗎?但他記得一路走來,不少人家後園菜圃蔬菜長得可茂密了,青翠鮮綠的鋪滿整個菜園,還有人家的果樹結實彙彙,豬圈的豬肥滿,雞鴨也養了不少,別說饑荒了,明明是豐收啊!
這擺明是想要他是吧?
給救命恩人吃的是這種菜色?
「糖醋排骨。」於倚輕端著一盤香味四溢,顏色鮮艷的糖醋排骨上桌。
「總算有個可看的。」一旁的秋風因礙於身份,不敢與主人同桌,但剛才上來的炒青菜與肉片清湯,實在讓他提心吊膽,深怕因他要求而不得不「委屈求全」的主子會轉身取了他小命。
「是啊。」秋睿武長指在木製餐盤上數了數,「這裏頭有兩塊排骨,請問是要全給我吃,還是一人吃半塊?」在場有五個人,一人吃半塊還不夠分。
一旁的於倚輕聽到他的不滿,立即解釋道,「秋公子,這些菜都是你一個人的,不用擔心,沒人跟你搶,你可以用膳了。」還有糖醋排骨可吃就不錯了,挑什麼挑?
「就這樣?」他猜後方養的豬吃得還比他高級。
「你吃得很好了,我是說真的,我們都是半碗白飯加上一點你這糖醋排骨的醬汁呢。」於倚輕語帶幾乎難以察覺的嘲諷。
一旁的於倚亭附議姐姐的話,「幸好有秋公子,不然連醬汁都沒有。」今晚的米飯一定特別香。
秋睿武還未來得及發難,一旁的秋風已經不敢置信的問,「那我呢?」
「你是秋公子的僕人,就跟我們吃一樣囉。」於倚輕回道。
「食宿費可是有含我的部分!」秋風不平的說。
「秋公子的膳食比較豐盛是因為他剛救了我們,但是你沒有啊,你隻是在旁邊看而已。」於倚輕點出事實。
「欺人太甚至!」秋風不滿的說,「你以為是誰勸公子去救你們的?是我!聽到了沒?如果不是我,你們早就被野狼吃掉了!」
「那不然你跟秋公子一人一半。」一人一塊排骨,這就不用吵了吧?
「喂!」秋睿武將劍放上桌,「砰」的一聲,充滿不滿的情緒,「你家後院不是養雞養豬還有種菜?去把雞殺了,給我烤隻全雞端上桌!」
「那不行的!」一旁的於老爹驚慌的喊,「那些都不能吃的!」
「你養雞養豬不是拿來吃,不然是拿來做啥的?」
「那是……」於老爹一臉為難的說,「那些都不是我們的,那是要祭祀山神的!」
「祭祀山神?」秋風好奇的問,「是霽雲山神嗎?」這附近的山就隻有那麼一座了。
「霽雲山神是有幾千個,要把所有的食物給他們,讓我吃寒酸排骨?」秋睿武一臉不爽。
「秋公子,您可別亂說話,萬一觸怒山神,我們全村就吃不了兜著走!」於老爹驚惶的搖手。
「通常祭祀完的食物,不是還會拿回來吃的嗎?怎麼聽你的意思好像是祭祀後,那些食物就要丟掉了?」秋風的好奇心可比山高。「於老爹,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於老爹輕歎了口氣。
秋睿武猜測這個「說來」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他肚子也餓了,所謂的「豐盛菜餚」雖然寒酸到連他們家奴僕的膳食都比不上,但在沒得挑的時候,也隻能先勉強湊合著吃了。
於是,秋睿武一邊聽「故事」,一邊配飯吃。
「那大概是十年前的事了吧……」於家三口人的眼幽幽望向遠處,秋風見狀也不由得跟著望向那虛無縹緲的回憶裏,隻有秋睿武埋頭吃飯。
十年前的村落,不像現在這樣殘敗破落,而是個小小的富裕村子。
這個村叫霽雲村,附近有兩條溪河經過,故水資源豐富,更有不少的蝦魚蟹等河鮮可撈。
因為土地豐沃,灌溉用水不缺,所以農作物年年豐收,加上位處山林內,偶爾想打個牙祭,獵個兔子、小鹿等野禽來加菜,也是稀鬆平常的小事。
除了晚上怕野獸突襲,故村中央的大廣場必定營火不熄,並有人手輪流盯梢,村民們隻要一入夜,就關門閉戶,在安全上較為小心謹慎以外,村民的生活可說是幸福又快樂。
然而就在十年前,中元節的前一周,霽雲山的山神忽然發出神諭。
神諭指示,每個月初一十五需供奉大量蔬果魚肉,每年中元節需送上活祭品——十六歲清白未出嫁姑娘一名,才能保霽雲村平安和樂,否則,將有大災臨頭。
初時,無人將神諭放在心上,畢竟霽雲村民在此落地生根已有數百年,從沒聽過霽雲山有山神,更別說要什麼祭品的神諭了。
有人說,這可能是有人惡作劇,故意欺詐他們的。
於是,霽雲村民依然照著他們的步調過目,中元節普渡大拜拜,就是沒人送山種指定的活祭品與供品到樹海的入口。
隔天,也就是七月十六的一大早,大廣場赫然出現一頭野熊的屍體。
村民驚呆了。
那頭野熊身軀如此龐大,要三個男人才扛得起來,是誰有這等本事獵下野熊,並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丟到廣場去,未被盯梢的人發現?
當人心惶惶時,神諭又來了。
「明天一大早,須把我指定的供品與活祭品送到樹海入口,否則,下一個死的不是熊,而是人!」
村民雖飽受驚嚇,惶恐不知如何是好,但供品還是大家可負擔的範圍,那不成問題,可說到活祭品……大夥你看我我看你,家中隻要有滿十六歲姑娘的,紛紛將女兒攬到身後去,誰也不願讓自家的女兒成了犧牲品。
就在拖拖蹭蹭,無法決定的兩天後,大廣場出現了一具死屍——那是黃家的戶長,據說去河裏汲個水就不見蹤影,失蹤了一整晚,沒想到竟是以慘烈的死亡狀態出現在廣場上……
「所謂的活祭品是指姑娘?」秋風忍不住插嘴打斷於老爹的講古。
於老爹沉重點頭,「滿十六歲,也就是已及笄的未婚姑娘。」
「一年一個?」都經過十年了,不就十個姑娘當了活祭品?秋風心想,這山神還真是好大的「胃口」。
「沒錯。」於老爹重歎了口氣。
「那後來怎麼解決的?」秋楓再問。
「後來啊……」於老爹又繼續講古。
因為村裏死了個人,這下大夥不正視神諭也不行,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供品就堆滿大廣場的馬車,可這個活祭品,到底是要犧牲誰家的姑娘?
「既然無法定奪,」村長含淚道,「就我家女兒吧。」
「爹!」村長千金難以置信的大喊,「我不要!我不要!」她抱住親爹的大腿,「我不想死,我不想當山神的祭品!爹,救救我,求求您……」
「女兒啊,爹身為一村之長,自然得身先士卒,原諒爹!」村長十分不捨卻又不得不無情的將女兒求救的手推開。
村長幹金眼神瞬間變得狂亂,轉身就想逃跑,村民見狀連忙將其攔下,阻斷了她逃跑的生路。
隔天早上,村長千金就被麻繩綑綁,與兩大車的供品一塊兒送到樹海入口。
「那山神怎麼將供品跟祭品拿走?」秋風又因好奇打斷於老爹的講古。
「這是個謎。」於老爹道,「曾經有人想偷看山神的樣子,但是山神卻有辦法發現那些人的行蹤,警告他們離開,否則奪取性命。」
「警告?」秋風眉一皺,「山神會講話?」
「對啊,要不然怎麼『神諭』。」於倚輕一臉「你少大驚小怪」的藐視。
「我還以為這神諭是突然出現在牆壁上、樹上或者廣場上、地上,原來是靠講話的啊?」難道是他把神明想得太過神通廣大了?
「沒錯,」於老爹帶著些許的恐懼道,「山神不愧是神,嗓音宏亮,他一開口,全村都聽得見。」
「那後來呢?你們這樣送供品與祭品過去,就沒事了吧?」秋風繼續問。
「是的。」於老爹點頭。
「兩大車的供品應該不算負擔太重,怎麼貴村似乎因此變得十分破敗?」秋風想不透此點。
「那是因為山神的要求越來越多,本來一個月隻要兩車供品,後來逐漸增加,越來越難以負荷。」於老爹解釋。
「那你們幹嘛不搬走?」秋風再問,不解他們何必這麼笨的守在此,過著被逼迫、勒索的日子。
「你以為我們沒想過嗎?」於倚輕咬牙,「但隻要想偷搬走的,不是會突然失蹤,就是屍體隔天在廣場上被發現。」
「這山神這麼神通廣大?」秋風心想,難道真有山神?
「這村子就這麼點大,要掌握動靜有何難。」已掃光桌上食物,但肚子才半飽的秋睿武丟下筷子。「供品要求越來越多,是因為人口越來越多吧。」
「人口?」眾人不約而同困惑出聲。
「這山神是在養後宮當皇帝啊。」秋睿武拿起清茶漱了漱口,「我去睡了。」
「公子,您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秋風好奇的問。
「好話不說第二遞。」秋睿武不理會秋風的好奇,將房門關上。
「公子?」秋風撓了撓頭,「不好意思,我家公子就是這性子,不太愛管事的。」
「這其實也跟秋公子無關。」於老爹苦笑道。「對了,這位小哥,你是否要用膳了?」
「要要要!」秋風忙點頭,「我快餓昏了。」
「那我去把咱們的膳食端出來。」
「好……呃,該不會真的隻有白米飯吧?」而且還隻半碗。
「有配菜啊!」於倚亭一臉天真的說。
「真的嗎?什麼配菜?」秋風眼眸大亮。
於倚亭指著已不見排骨隻剩下醬汁的糖醋排骨道,「糖醋排骨。」
他是少了「的醬汁」三個字吧?秋風苦笑。
「有得吃就不錯了!」端飯出來的於倚輕撇了下嘴道,「再過個兩年,恐怕連醬汁都沒得拌了。」
想到山神的需索無度,大夥神色十分凝重。
於老爹望著女兒,眼神落寞黯淡,在心底偷偷歎了口無可奈何的長氣。
第三章
夜深人靜。
秋睿武的房門被緩緩的推開。
房門被推開的剎那,秋睿武就醒了。
於倚輕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踏入。
她方轉身欲將門關上,冷不防銳利的刀鋒架在她脖子上,冰冷得讓她在夏夜中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誰?」
「秋……秋公子,是我……於……於倚輕。」
她看過這男人的身手,狼群在他眼中輕賤如螻蟻,說不定他的武功高強的境界可比山神,亦能輕易殺死一頭大熊。
「你想趁我熟睡,來偷財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早知道就該讓她繼續綁在樹上,成了狼群的腹中食。
「不是的,秋公子,你誤會了。」
「誤會?」他手微微一動,刀鋒陷入皮膚內,於倚輕感覺到些微的刺痛。
「不說實話,當心人頭落地。」
人頭……落地?!
於倚輕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本來想講的話幾乎忘光光。
「快說!」
「我……我……」她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不是牙尖嘴利的,現在變結巴是因為心虛?」
「秋、公子,我、我是想請問你,你是不是知道山神的真麵目?」她定了定心神,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
「山神真麵目?」秋睿武挑眉。
「是啊,你今天吃飯的時候不是有說什麼人口眾多,還說什麼當皇帝?山神是皇帝嗎?」他的話太有玄機,讓她很難不放在心上。
「我怎麼可能知道山神的真麵目。」秋睿武收起劍,一屁股坐回床。
這女孩動作敏捷,在樹上跑得跟猴子沒兩樣,不過這應該是她從小擅於在林間活動的關係,並非懷有武功,壓根兒無須放在心上警戒。
「那你為什麼說那種話?」他的話一直讓她耿耿於懷,難以入睡。
「我隻是說,他一年要一個女孩,十年不就有十個女人,跟皇帝的後宮無異。」
「什麼意思?」她還是聽不懂。
「你豬啊,我講這麼清楚還不懂?」
「我真的不懂啊!」誰會懂啊!
「你不是十六歲了?」
「對啊!」
「都十六歲了,你娘沒有教你一些男女之間的事……」他忽爾想起,打從他們進這屋,就沒看過女主人。
「我娘死了!」在她十歲那年。
「好吧,那等你成親那天,你夫婿就會教你了。」他一點都不想跟個黃花閨女解釋這檔子事。
「我不可能成親的。」於倚輕落寞道。
「雖然你長得瘦幹癟,沒有女人味,不過我看你們村子男人這麼多,應該還是會有人願意當犧牲者的。」秋睿武誤以為她是說她沒人要。
誰教山神都把年輕姑娘搶走了呢,僧多粥少的情況下,就算是男人婆也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他那句話是在貶損她吧?
說她沒女人味?
說她長得瘦幹癟?
人家她……人家她的臉容好歹也是自小被讚美著長大的,隻不過發育不良了些,長不高而已呀!
這男人怎麼那麼討人厭啊?偏偏他又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隻好咬牙吞忍下所有的不滿,盡力心平氣和的開口。
「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是因為……」她不自覺的放低嗓音,「我下個月就要成為山神的活祭品了。」
「喔。」他打了個嗬欠,表示他對此話題無興趣。
「喂,你不會表示一下意見嗎?」還打嗬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見?」他需要表示何意見?
「譬如說……譬如說我要去當山神的活祭品,很可憐之類的。」
「那關我什麼事?」他毫不留情的回。
「啊?」於倚輕忽然覺得他手上的那把長劍在無形中,往她的胸口處狠狠刺了一下。
「這是你們村子十年來的活動,所謂入境隨俗,我這外來人有什麼好插嘴的。」於倚輕氣得幾乎要跳腳,「我要當活祭品耶。」
「那又如何?」
「可能會死掉耶。」她早知道這個人毫無同情心,可她莫名的就是希望得到他一點憐惜!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勁了,但她心底就是這麼企盼。
「不會的啦!」
「你怎麼知道不會?」於倚輕情急往前拉住他衣袖,「你一定知道什麼內情對不對……你武功那麼高強,難不成是山神派來的?」她恍然大悟。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他斜睨掌側已經碰著他的小手。
「我都要死了,誰還管你授受不親啊!」事有輕重緩急,懂是不懂?
這姑娘還真是潑辣!
「山神見了你這性子,怕也要退貨。」秋睿武輕哼了聲。
雖說他們秋劍山莊的女人性子也沒好到哪去,不過因他是大公子,又是武功最好的,哪個敢在他麵前造次?就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是想跟他硬碰硬。
也不想想自己瘦巴巴的,他隨便動個手指頭就可取了她性命,還敢跟他在口頭上爭輸贏!
「對!這件事跟你無關。」於倚輕心酸的坐來床沿,抽了下鼻子,「你沒心沒肝沒肺沒同情心,看到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都要死了,也不會說句話安慰我一下……」
「我困了,你想講古麻煩去找個有空的人好嗎?」他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八年前,我姐姐也是活祭品,一入樹海就毫無音訊,現在我也要當活祭品了,我爹辛苦生養兩個女兒,可我們都尚未盡孝道,就要離開爹爹了……」說到傷痛處,她忍不住掉淚。
他看起來是個聊天的對象嗎?秋睿武暗翻白眼。
她幹啥不去找秋風呢?秋風也是個多話的傢夥,一定樂意陪她聊天,而他,隻想上床歇息。
「你再不出去,我就先幫山神要了你的命。」他隻好威脅。
「你剛說山神不會要我的命的!」她撲了過來,小手扣住他上臂,「拜託你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什麼內情好不好?」
她是打定主意沒得到個答案,就要糾纏不休,讓他一整晚沒得睡了嗎?
他雖然個性冷漠,但還不至於凶殘的隨意殺掉無辜的女人,更何況她現在也沒做什麼錯事,就隻是纏得他很煩而已。
「我說完你就走?」
「當然。」她頭點得可用力了。
「好吧!」他真沒想到他也會有做善心人士、多管閑事的一天。「你爹說那個山神是十年前突然出現的?」
「嗯!」她點頭。
「他要糧食跟女人?」
「對!」她再點頭。
「人想活著就要糧食,男人想快樂就要女人,這下懂了吧?」解釋完畢,可以睡覺了。
「不懂。」她搖頭。
別否定得那麼快,他都還沒拉到被子準備躺下睡覺哪!
盤腿而坐的秋睿武肘撐在膝蓋上,掌心托著下顎,以不耐煩的語氣道,「我就說白了,那個山神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是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他看準這個村莊弱小可欺,隨便嚇唬兩下就屁滾尿流,所以就蹲在山裏假稱是神,要你們提供免費的食糧,白吃白喝,還要每年送上一名十六歲的俏姑娘,入夜承歡,照料起居……」
「什麼是入夜承歡?」這詞的意思她不懂。
「就男人跟女人那檔子事。」
「那是什麼事?」那檔子事是哪檔子事?他說得那麼隱諱,她哪懂其意。
「生孩子的事。」
「什麼?」她這會總算明白了。「那山神是要十六歲的姑娘上山成為他的妻?」
「可能。」
「所以我要去當山神的妻?」她腦袋一片空白。
「恭喜你了。那我可以睡了吧?」慢走,不送。
她一把將他揪住,「但他已經有十個女人了!」
「皇帝後宮佳麗有三千,十個算什麼。」還沒皇帝的十分之一呢。
「但是,」她又扯住他的領子,不讓他倒下睡覺。「我不想當山神的女人。」
「那是你的事。」別來找他哭訴。
「你可以幫我嗎?」
「不要!」他從沒想過當個正義俠士,他隻想學盡天下高強武功而已。
「你武功那麼厲害,一定打得贏山神,求求你幫我別成為活祭品……不,是救咱們全村的人逃出山神的魔掌!」她央央哀求。
「不要!」他斷然拒絕。
「這是好事啊!」這人的心怎麼這麼狠?
「沒興趣。」
「不管你要什麼報酬,我都會給的。」
「你們村現在窮成這樣,能給我什麼!」他冷哼。
更何況他根本衣食不缺,哪看得上這破敗小村能提供的東西。
若是問他普天之下何物能牽動他心思的,也隻有更高強的武功絕學了。
「能給……」她費力思索,「能給……」靈光一閃,「女人!」
「沒興趣!」女人這東西更沒興趣了。
「這樣吧,你救我們全村,我把我自己給你!」當你的祭品!
黑眸微微瞪大,「不要!」他幹啥替自己找麻煩?
「我是我們村裏唯一一個滿十六歲的未婚姑娘了,清清白白的,你不會吃虧的!」
「我不近女色。」
「為什麼?」又不是和尚,為何不近女色?
「我是練武之人,近女色對我無益。」
「誰說的?」哪來的道理?
「我從前人的經驗曉得的。」秋睿武解釋得很煩,更不解他何必對她解釋得這麼清楚,難道他真對她有一絲憐憫,對一個即將為了村人性命,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女人?
「前人的什麼經驗?」於倚輕毫不放棄的追問。
「他跟個藥罐子沒兩樣,連把劍都揮不好。」
「前人……你那個前人該不會夜夜荒淫,縱慾過度吧?」他目光一閃,她就曉得她猜中了。
「我爹是村子裏的郎中,我從小跟著他耳濡目染,對於醫學方麵的知識也多有涉獵。像你剛說的,因近女色而搞壞身體,那一定是因為縱慾過度的關係。我再跟你說,男女之間若是適度,因為採陰補陽,天地和合的關係,反而對身體有益,更對武功精進有益。」最後一句是她亂扯的,不過為了勸服他出馬收拾山神,再大的謊言她都扯得出來。
「胡扯!」他師父可未曾這麼說過。
「真的,不信的話,咱們來試試!」俏顏湊了上前,嘴唇直接貼上他的。
她「襲擊」得太過突然,秋睿武完全沒預料她竟然不顧女孩的名節,直接湊過臉來往他的唇上貼。
年輕姑娘的唇柔潤潤、軟嫩嫩,加上少女獨有的馨香,一時之間,他竟心猿意馬,許久不曾碰過女色的身子立刻起了反應。
他不由得想起在他十八歲那年,母親派了個外型妖嬈,身上總是充滿奇香的婢女到他房內為他破了童子身,一步一步的指導他如何讓女人盡興,開發己身的性感帶,教熟他性愛的愉悅與歡樂。
那婢女並不是他喜愛的樣子,她太過艷媚,但在性愛技巧上十分高超,他因此流連忘返,每天晚上必招她陪寢,一晚瘋狂盡興,不到日上三竿無法起身下床。
年輕人的腦子與身子完全受其控製,隻要一日不抱住軟玉溫香就無法入睡,而那婢女也明白他那時的瘋狂,後來無須他召喚,時間一到就會躺上他的床,被子下是光溜溜的裸身,隻要他一掀開被子,就可在燭火的照映下,瞧見令男人慾火賁張的惹火胴體,硬了他的男器,迫不及待如野獸撲上獵物,盡情啃食個過癮。
他太過將精力用在男歡女愛上,直到指導武術的老師父語重心長的警告他再毫無節製的恣意縱慾,不用心在武學上,過沒幾年,就會淪落像他父親那個樣子,隻有在床上能耐足,公狗腰擺動強勁,但想使劍揮舞個兩招就氣喘籲籲,一身武功盡廢。
老師父說得那麼認真、嚴肅,剛巧那時父親正擁著不知何時招進來的小妾,「淫」笑走過,他瞪著荒淫無道的父親,心想,若他再迷戀芙蓉帳的溫香艷玉,就會淪落與父親同等下場,那對打小受祖父耳濡目染,立誓終其一生在武學上用盡心思的他而書,父親那「無用」的模樣,可是天大的夢魘。
於是那天晚上,他將隻穿著薄紗窩在他房中的婢女趕回母親身邊,從此下定了決心,不再近女色。
他立誓學盡天下武學,自然不會因為一個村女而破壞,更別說被她的「讒言」所迷惑。
跟女人交媾,隻會毀了他的武功,哪來的陰陽交合、天地和合的狗屁道理!一派胡言!
這女人心可真是狠,為了私慾,就要毀了他的武功!
更何況這破舊的房子怎麼看都不像個醫館,說什麼她父親是郎中,想必是江湖郎中,騙人的!
☆ ☆ ☆
粉唇直貼著秋睿武的於倚輕忐忑的等了一會,卻不見麵前的男人有任何回應,他全身僵直,像是在剎那間變成木頭人了。
該不會這男人看起來年紀不小了,卻還是個童子身吧?
雖說她在這方麵毫無經驗,但在她及笄那年,隔壁的隔壁的許大嬸就因她沒娘的關係,提早告訴她有關於夫妻之間的事,好在她將來成婚時,能有所準備並進而實踐。
她是個好奇心強的姑娘,而許大嬸是個開朗的女人,對她講解起男女房事的各式花招時毫不扭捏,她自然也就有任何問題與想法就盡情問個過癮,因此,即便她身子尚是清清白白,但是腦袋已經被「汙染」啦!
她清楚知道這個男人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他竟然有辦法視穿那個山神不是真的神,而是個人,再加上他的武功高強,麵對狼群毫無懼意,輕輕鬆鬆就砍殺,可見他若要殺那個暴戾山神必定也是輕而易舉。
既然如此,犧牲她一個又何妨?
反正她本來就是要被犧牲的,要當山種的活祭品,若她有辦法說動這男人,說不定全村就會因此得救了啊!
隻要不再受到勒索、脅迫,村落必定能回復昔日榮景,欣欣向榮,這樣的話,她一個人的犧牲真的不算什麼,說不定還會有人在村子廣場為她立像,世世代代崇仰。
她一定要救全村人,而且,她心底亦認為與其當山神的活祭品,她更心甘情願成為他的「祭品」!
於是,粉唇退開,暗吸了口氣,小手拉開他的衣領,打算將「畢生所學」用到秋睿武身上。
他不會讓她得逞的!察覺她意圖的秋睿武咬牙想。
他舉起手,試圖扣住意圖「強暴」他的女人時,那靈活的小手忽然鑽入他的單衣衣領內,直接襲上胸口突起的小豆子,捏捏揉揉,輕輕轉了轉。
虎軀猛地一震,那潛伏許久,刻意壓製的情慾如兇猛的潮水朝他兜頭打下,而且一發不可收拾。
哼,他一定不會著了妖女的道。這女人瘦瘦弱弱的,他一個手指就可以將其推開……他怎麼抬不起手來?
於倚輕偏頭,小臉埋入他的頸窩,朝著耳朵方向熱呼呼的吹了口氣,接著伸出小舌,舔上他的耳垂,再整個含入吸吮。
那是他的性感帶!
秋睿武感覺到熱浪一波波湧向雙腿之間,胯間的長物因此硬實、堅挺了起來。
該死的!他竟然有反應?!
坐在床沿挑逗、愛撫他的於倚輕並未發現他身下的變化,但每當她有動作,他就渾身顫抖了一下,這就足以告訴她,她的攻勢起了作用,隻要再接再厲,這個高大的男人就會從一頭猛虎變身成小貓咪,被她吃幹抹淨,然後答應為她處理山神。
成功在望!她的信心十足。
小手俐落的解開單衣繫帶,一把拉開衣領。
掌心撫上結實的胸肌,感受到那體魄的強勁時,她不由自主的臉紅了。
這男人果然如她所料,擁有一副出色的體格啊。
許大嬸說過,男人的體格越好,表示體力越佳,在床上的耐久度也會比較優異,女人也會因此比較幸福。
她還呆呆的問許大嬸,她隻有嫁許叔一人,怎麼知道體格比較好的男人持久力較佳?莫非她還有別的男人?
不與小輩計較的許大嬸敲了她頭頂一記,坦白告訴她,其實村裏的女人平常沒事聚在一起閑磕牙說八卦,不是隻會說說丈夫的工作、談談孩子好不好教,還會聊到床笫上頭的事去,互相談論夫婿在那檔子事行不行,總和結果之下,果然體格越粗壯的越能讓女人欲仙欲死。
所以於倚輕想,這男人應該也可以讓她欲仙欲死……她的胸口不由得深深期待他反過來將她壓在床上的那一刻。
隻是不知道所謂的「欲仙欲死」,是怎樣的感覺哪……
他如此孔武有力,全身上下不見任何贅肉,就連那雙手臂都力道十足,一定可以達到「欲仙欲死」的高超境界的!
就跟他殺狼的俐落功夫一樣!
對了對了,許大嬸還說過,村中所有男人中,最耐久的就是殺豬的何大叔,想必她眼前的男人一定不輸何大叔——就算他是個青澀沒經驗的童子身。
她俯下身,小嘴細細啄吻他鎖骨、胸口處的敏感地帶,軟熱的舌尖捲入那敏感的突起,耳朵聽聞他一聲舒暢的呻吟,她就像得到了鼓勵,猶疑的小手緩緩朝下方摸去。
秋睿武不由自主的重喘了口氣。
這女人不是說她未經歷過男女之間的情事,怎麼竟有辦法主動在他身上摸摸蹭蹭?
她的手法雖然有些笨拙,不是很流暢,更別說什麼技巧高超了,但不知是否因他禁斷了六年的時間未近女色,他的身子竟然敏感得不可思議,柔嫩的小手這樣一摸一撚,舌尖一舔一弄,嘴唇一含一吸,就卸去了他的力道,渾身慾火高漲,恨不得翻身將於倚輕壓在身下,長驅直入,盡情馳騁個過癮。
不!他這麼做就落入她的詭計了,但他現有的反抗也隻是忍耐著不轉換主權,而是由她恣意的取悅而已。
他可是堂堂秋劍山莊的大公子,怎麼可能輕易的就讓一個生澀的小女人給擺弄……啊……就說近女色對武學之道有害……果然……果然師父說的是對的……
軟嫩的小手已經撫上他的雙腿之間,驚愕的發現原來他已經有了反應。小小的腦袋瓜想起許大嬸教的一切,知道這是男人情動的象徵。
這種隻在圖上見過的「物事」,不曉得實際摸起來是怎樣的?
她好奇的小手圈住,即使隔著褲子,她也可以感覺得到那微微顫抖的物事正傳來強勁的力道,是那麼堅實有力,那麼滾燙,那麼的……讓人臉紅心跳。
許大嬸說,這物事,是要放入女孩體內的。這麼巨大的東西,難怪會把女孩折騰得疼了。
哎呀呀呀,她很怕疼,可是卻又躍躍欲試,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當他的男器被她的手握住,秋睿武唯一殘存的、薄弱的克製力就兵敗如山倒,恰似滔滔春水向東而去,再也不復返了。
他猛地彈跳而起,反手將於倚輕推壓床上,於倚輕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本在她手上虛弱無力的男人忽然變成一隻出柙的猛虎,泛紅的雙眼露著凶光。
她不由得心底起了個寒顫。
「我告訴你,就算你今天跟我苟合,我也不會為你去處理山神。」他事先聲明。
「為什麼?」這樣她豈不是白作工?
「現在才問這個已經太晚了,你主動挑釁了我,就得承接這個苦果。」
「什麼?」五指似爪,撕裂開她身上的衣物,她一時覺得膽寒,兩手驚惶環胸。
「若是……若是你不處理山神,你就不可以碰我……」她膽怯的警告。
「是你主動碰我的!」少做賊的喊捉賊。
「那你現在不可以……」
「來不及了!」他渾身情慾勃然,已經跳脫控製,他被慾望所駕馭,師父的警告渾然不管,他隻想找到發洩的出口,將在體內滾得發疼、發脹、難以忍受的慾火燃燒個過癮。
「不行!」她掙紮想逃出生天,「活祭品必須是清白之身,你不可以碰我……」
若是他無法殺了山神,她這犧牲不僅是白費,且她是唯一的活祭品,山神若知她清白已毀,就怕會遷怒到全村人。
「你現在才想到這點不嫌太晚?」他哼哼冷笑,拉開擋在胸口,對他而言毫無阻擋能力的粉臂,單手抓握扣於頂上。
「別……」她想放聲尖叫,高喊救命,冷不防嘴唇被他所封,吞入她最後的希望。
當他的舌頭竄入她口中,她下意識重重咬下,他卻早她一步扣住下顎,控製她的動作,讓她無法反抗,香舌任其攪弄糾纏,完全不由自主。
屬於男性的氣息完全覆蓋她所有的呼息,不管吸進呼出的都含有他的氣味,深深的漫溢胸腔底處,她腦子不由得暈陶陶的,不太能思考。
扯下藕色肚兜,胸口的那兩團渾圓還好未像她的身高一樣發育不良,大掌罩上雖然尚有不少空隙,可五指試圖聚攏時,倒還感覺得到阻礙。
他揉著小粉團,感覺軟軟小小的花兒在他掌心下收成果實,他轉以嘴唇覆上,吸吮輕嚙粉紅小果,她因快感而發出細細呻吟,腰下一陣緊繃,纖腰因而弓起,貼上他的胸口下緣,摩娑。
那兒,拱門形略微凹下之處,也是他最容易被撩撥的地帶。
他低低喘息,胯下的分身瞬間脹大了數分,微顫著想被狠狠包覆的慾望。
他探手入底褲內,探觸腿間私花,略為幹澀的觸感顯示尚未綻放,他不耐的拇指推入掩覆的花瓣內,尋著小巧玲瓏的花蒂,直接揉搓起來。
「唔……」未曾經歷的奇異感覺自腿間急速竄起,熱了她的身子,她呻吟了聲,粉臀不自覺的隨著他指上的頻率擺扭。
他再伸出中指,撫弄穴口處兩瓣嬌艷花肉,濕意徐徐而淌,他順著濕意一路向內,她微疼的皺眉卻還不到抗拒的地步,於是他中指直接沒底,來回進出,試圖搗弄更多的蜜水,柔軟那緊繃的花壁。
啊……不行……她不能再讓他為所欲為下去了……暈糊的腦袋最後一點點剩餘的理智很微弱的思考著。
她是活祭品,若他不願出手相助,那山神發現她的清白已毀,怕會宰殺村人出氣,她不能讓錯誤發生……理智這般告訴她,可是情感卻又鼓勵她,與其當山神的妻,倒不如拚著最後一絲可能性,在他要了她的身子後,強硬的逼迫他非得相助,否則她就死在他麵前,讓他抱憾終身!
他是他們的希望……同時,也是她的希望……
她一點都不想去當活祭品,甚至是當山神的妻。與其要給暴戾的山神,她寧願給他,給曾經救了她一命的他……
「啊……」
低吟一出唇瓣,他吻得更密實,以防被屋內其他人聽見,壞了好事。
如急流而出的快意自他指上奔流而來,粉軀擺扭的頻率更大了,纖纖十指用力抓緊了身下的被褥,猛地,像湍急水流推開了阻礙的大石,歡愉快意兇猛竄出,她嚶嚀一聲,纖腰弓得更高,甜膩的水流濕透了他的掌心。
他知道這稠蜜的水澤代表什麼。
他充滿邪氣的伸舌舔掉掌上的蜜液,單手抬起粉臀,另一手卸下身上的長褲,將早就高昂的亢奮抵上濕暖的花穴。
還因高潮顫動的小花親密的碰觸前端,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為著久違的舒快感而幾乎忍不住想呻吟了。
小小的身軀還在顫抖著,第一次經歷高潮快意的於倚輕全身虛軟,呼呼喘氣,冷不防一道壓力自外進入,過分的巨大撐開她的嬌嫩,她渾身不由得一陣緊繃,幾乎要哀號出聲。
然而,那份巨大還在持續的挺進。
「不……」十指扣緊粗臂,「痛……」
「忍著!」小手掐緊的力道跟蚊子叮沒兩樣,而且事後還不會癢,他毫無感覺的將粉臀更往自己的方向送。
「不!放開我!」她用力敲打厚實堅硬的胸膛。
一掌摀住小嘴,將她的抗議、她的推拒還有因為疼痛而發出的哀吟全數覆蓋,強大的慾望早就將他整個人的理智淹沒,心底直想徹底在兩人的交合中得到快樂與滿足。
這花徑忒是緊窒,在推入的過程中已帶給他快感以及更為奔騰的索求。
一片薄薄的薄膜阻礙他的前進,他沒有任何思考,直接衝破。
「嗚……」淚珠兒滾下眼角,指尖掐得更深。
她疼得身軀掙紮,托臀的大手按上她的胸口,悄悄運勁,就粉碎她的掙動,如全身被繩綑綁般,躺在床上無法動作。
在淚眼朦朧中,於倚輕瞪著眼前強大的男人,她曉得她隻有一條路可走了,她已經當不成山神的活祭品,所以她一定要這個男人替她誅了山神。
分身全數沒入之後,秋睿武就開始律動起來。
他從來不是什麼憐香惜玉之人,而且教會他房事的婢女本身就是經驗豐富,故他不瞭解處子的疼痛,以為她的掙紮是想脫離他的控製,故用巧勁使她無法讓他分心的強烈扭動。
該死的!該死的好痛!
於倚輕覺得他身下的那樣物事根本是把刀,不斷的切割她的下半身,進進出出的切割肉身,而且還有越來越快之勢。
她痛得粉臉蒼白,可嘴被他摀住,身體被他控製,她難以掙脫。
男女之間的結合,初時的確暢快淋漓,誰知,接下來卻是如臨地獄!
救命……她在心底切切喊著。
誰來救她……
誰來救救她……
第四章
秋睿武是武功高強之人,體力自然比一般人好,待他終於饜足自她身上退出,於倚輕已昏了過去——痛昏的。
但秋睿武並不明白這點,教他房事的婢女也未曾告訴他女孩子的第一次都必須小心對待——因那婢女以為以他對她的「寵愛」程度,當不上正室,至少一個寵愛小妾是唾手可得,未來的日子還很長,若他要迎娶正室時再說亦不遲,哪知他突然一個翻臉無情,人就被趕走了。
秋睿武看著癱倒在床上,毫無動靜,隻有緊蹙的眉頭顯示她人是活著的於倚輕,心想,他這麼久未做,沒想到還是有辦法將女人弄暈過去。
但……他擰緊眉。
他早就發誓不再近女色,這可惡的女人竟然誘引得他破戒,最可怕的是他的身體,竟然這麼輕易就可被撩撥,由此可見,不僅是女色,就連女人都必須驅逐於三尺之外,不準靠近,以免又害他破戒!
師父說的沒錯,女人是他的剋星,他必須更懂得冷靜自製、獨善其身,以免重蹈覆轍!
「起來!」他推推於倚輕。
他是不可能讓會害他無法成為武學大師的禍水繼續躺在他床上的。
他推了數下,於倚輕才終於醒轉。
「回你房去。」他冷聲下令。
他那是什麼口氣,好像她是用過即丟的什麼垃圾般,實在讓人非常不舒服與憤怒。
「我……嗚……」才一動,雙腿間就狠狠的疼起來,疼得她的眼淚再次滾落。
他到底是在她的那兒做了什麼好事?他是不是真的用刀切割她的身子?
「點燭火。」她可憐兮兮的說。
他蹙眉不動。
「點燭火啦!」要不是她難以動作,早就自己來了!
納悶的秋睿武點亮燭火,於倚輕忍著疼掀開身上的衣物,驚見雙腿間果然血跡斑斑,連床褥都沾上了血。
秋睿武見狀,也駭了一跳。
「怎麼……」他是怎麼害她受傷流血的?
於倚輕心念一轉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許大嬸告訴過她,初夜的落紅,可是證明姑娘清白的大事,如果新婚夜未見落紅,就會被夫婿以為她早有男人,而以淫逸之罪休妻。
她怔怔看著腿間的紅花,心頭明白,她已經失去女人最重要的清白,所以就算死,她也要讓他負起責任來!
「我傷了你?」秋睿武訝異,「我怎麼會傷了你?」
聽見秋睿武那彷彿自言自語的問題,於倚輕心頭打了個突。
怎麼自他的語氣聽來,他似乎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沒人告訴過他,落紅是啥?
她曾經以為他是童子身,才會在她靠近時僵直如木頭,可當他反客為主時,那嫻熟的技巧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毫無經驗,又怎麼可能不曉得「落紅」是啥回事?
「我跟她,歡愛過後從不曾這樣!」她?她是誰?妻子?還是心愛的女人?於倚輕的心揪疼了一下。
難怪他說他不近女色,原來他早就已經有妻子或喜歡的對象了……
於倚輕暗暗咬唇,扼製胸口逐漸漫開來的,酸酸的妒意。
他不近女色,是為了妻子而專情?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這是……」她抬頭,「你毀了我清白的證明。」
「我毀了你清白?」他一時之間不太能理解其意。
「我是活祭品,你今天毀了我的清白,就得負起責任。你隻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替我誅了山神,一個是……」她咬唇。
他凝眉等候下文。
「殺了我!」她下定決心的揚首瞪視一頭霧水的他,同時惴惴不安的等待他的答覆。
他宰殺狼群時爽快俐落,連眼也不眨,當鮮血大量噴起,他也毫無畏懼,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刀起刀落,彷彿野狼的生命在他眼中如螻蟻一般輕微。
那會不會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也如螻蟻一般低賤?
她唯一的籌碼就是自己的貞潔,她賭了,而上天會不會站在她這邊呢?
她好害怕,好害怕他抽出牆邊的長劍,直接砍向她的頸。
但她不能不賭。再讓山神剝削下去,全村永無寧日,恐怕隻能等到村毀,才有平靜的一天。
所以,她必須賭!
用自己的生命與貞潔去賭!
殺了她?為何?秋睿武眉間的皺褶更深。
他從不輕言殺人,更不會隨意殺人,他殺的都是罪有應得之人,如江洋大盜,如通緝在案的嫌犯,如意圖搶劫的強盜……說到這,她也是名強盜,不是個好人,要不是為了今晚有張床可睡,他根本沒意思將她自樹上卸下。在他的觀念裏,危害人群的壞蛋死一個算一個。
所以,她既然給他二選一的選項,那他就如她所願吧。
於倚輕並不曉得眼前這個已經二十四歲,身懷高強武功的男人,其實除了武學方麵,一無所知,就連男女之間的事也隻有過他跟婢女那一段,自然不會瞭解女兒家的心思,而且,在生活上可說是個低能兒。
若是她曉得,也許就不會豁出去賭上這一把,更不會驚駭的發現,那個男人,還當真取來了置於床邊角落的劍。
他當真要殺了她?
於倚輕抽氣,麵色雪白。
長劍緩緩自劍鞘抽出,她難以置信這男人竟然如此冷血。她根本是看錯了他的性子吧!說不定讓他誅了山神之後,他會直接毀了村莊?
「你……」她抖著嗓子說,「你不會真的要殺了我吧?」
「你不是給了我二選一的選項?」他聲音好冷,比落雪的冬天還要更讓人渾身顫抖。「我如你所願。」
「你不能這樣做……」
「我做了你給我的選擇,該感激我才是。」劍身完全離鞘,他反手握柄,直接抵上纖頸。
天!他好可怕!他根本是冷血無情的大魔王!
劍壓得更深,眼看著就要穿破肌膚,她顫顫閉上眼,心頭忽地明白,傍晚她的逃過一劫,不過是短暫,閻羅王要在三更拿她的小命,不會留她到五更!
他隻要再一個用力,就可輕而易舉切斷她的頸子,終結她的生命。
這小女子不是個好人,她結夥弟弟強盜,半夜摸上他的床,企圖藉他之手宰了危害村莊的山神,可謂心機深沉,鬼主意一堆,還是個禍水,誘惑他破戒,近了女色!
這女人死不足惜!
他瞪著視死如歸的小臉,雖然燭光昏黃,亦看得出她唇上血色全無,蒼白如紙。
這唇,他適才吻過。
與女人合歡,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他已記不得感覺了,隻知道那樣的歡快會讓人沉淪,如上了癮般難以自拔,所以師父才殷殷告誡他遠離女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