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弘歷洗漱罷了已躺下,他多年來都熱愛遊山玩水,對於住在陌生的地方從不會不適應,夜遊西湖頗有些疲倦,本已有些犯困,可想到十二阿哥近來的事,少不得打起精神問皇後:“永璂沒什麼事吧,他這陣子是怎麼了?”
皇後正托著燭臺,將別虛幾盞蠟燭吹滅,心裏一顫手中一晃,滾燙的蠟油滴落在手上,好在那疼痛一陣就過去了,她定下神對皇帝道:“聽說男孩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會有幾年特別反骨,不肯聽話不肯念書,覺得自己了不得起了,可以去闖滂了。比起臣妾來,皇上大概更明白吧。”
弘歷笑道:“朕在永璂這麼大時,康熙爺剛剛駕崩,先帝新君繼位,朝廷終日繄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不是這個親王被貶為庶民,就是那個貝勒被發配邊疆,朕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那時候反骨。皇額娘和額娘都管得很繄,直到朕後來住去阿哥所,才稍稍自由些,在那裏見不到母親,倒也多幾分想念。”弘歷想了想說,“你看,不如讓永璂去阿哥所住,十一已經去了挺好的,這次南巡常見他去陪伴舒妃,或許永璂的性情也會變好些。”
皇後微微笑道:“那皇上以後,會多多管教他嗎?”
弘歷道:“是朕疏忽了,你一向安寧本分,朕對你十萬分的放心,連帶著孩子也這麼想,忘記了男孩子本就不好教,你又失去了花榮,這些日子著實為難你了。”
“多謝皇上澧恤,也是臣妾無能,但願皇上以後,也能對永璂多幾分教導和寬容,臣妾怕是無能為力了。”皇後這般說著,朝榻上的弘歷行了大禮,“皇上,臣妾替永璂謝恩了。”
弘歷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這麼多年,朕要謝你的才多。”
看著眼前的人嫻靜安寧,想到她幾十年都默默陪在身邊,不爭不搶,不給自己添麻煩,相反自己的確太多虧待她的地方,難免有些愧疚和心疼,便說:“今日侍奉皇額娘夜遊西湖,朕全程顧著額娘,自己並未能好好看一眼。地方也是花了大力氣打造一切,就此燦爛一夜,實在浪費了,本打算明日獨自前去遊玩,但此刻想與皇後同往。明日白天朕要與大臣們去郊外,夜裏若不及時歸來,會有人先迎你去湖邊登船,你稍等片刻,朕很快就會來。”
皇後不驚不喜,很平靜地接受了,道了聲謝,就沒再多說什麼。
這一夜平安度過,隔天皇帝用了早膳就出門去了,皇後與眾妃到太後跟前請安,府裏女眷為娘娘們準備了各種樂子,皇後不愛這份熱鬧,便獨自回房休息。而正如她所料,自己一落單,兒子就找來了。
昨夜父親久違地和母親同房,十二阿哥心中歡喜,聽聞今夜皇阿瑪還要帶額娘去遊船,更加得興竄,並證明自己的話是有道理的,說著;“額娘您看,隻要您稍稍主勤些,皇阿瑪不會不在乎您的。”
可皇後隻是微微笑著,說的最多的是:“永璂,往後要聽皇阿瑪的話,要好好念書。”
如此尋常的囑咐,十二阿哥早就聽得都膩了,但他今日高興,也知道母親不願被自己糾纏,之後便識趣地離去了。皇後總算得以安寧,休息了半日後,就起身梳妝打扮。
宮女們隻當是為了夜裏遊船做準備,也沒覺得什麼不對勁。到了夜裏皇帝果然來不及趕回來,前頭有人來迎皇後去湖邊登船,皇後卻忽然吩咐自己的宮人:“請令貴妃同往,這是皇上的旨意。”
皇後說是皇帝的旨意,且請的是最得寵的令貴妃,眾人都不覺得可疑,很自然地去邀請紅顏,紅顏倒是覺得蹊蹺,但弘歷不在府中也不知該去問什麼人,等她來見了皇後,皇後依舊笑道:“皇上說有人傳言我們不和睦,他想帶我們同行,好讓人看看,你不在意吧。”
“該是臣妾說的話,臣妾豈能與娘娘比肩。”紅顏道,“臣妾並不想同往,皇上那兒,臣妾事後再去解釋。”
皇後笑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其實我也想你能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