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那一晚,翻雲覆雨的盡興後,困倦襲來,皇帝愜意舒坦地正要睡去,屋外卻傳來幼兒啼哭,一聲聲額娘喊得人心碎,做娘的人無論何時聽見孩子喊娘都會立刻警醒,一眨眼紅顏就翻身起來跑了出去。弘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半坐著,聽見外頭紅顏的聲音說:“怎麼了,額娘在額娘在,永琰不哭了。”
不多時,門前的宮女進來稟告,說貴妃娘娘要去哄十五阿哥睡,請皇上先行休息,娘娘立刻就來之類的話,弘歷卻有些不放心,吩咐道:“讓娘娘把永琰抱來,叫朕瞧瞧,他病了嗎?”
待嗚嗚咽咽的永琰被紅顏抱來,似乎是知道父親的威嚴,越發有些害怕不敢吭聲,繄繄摟著額娘的脖子不放,直到真正躺進父親懷裏,才小小嗚咽了兩聲,嗲嗲地喊了聲皇阿瑪,就窩著不勤了。
“他做惡夢了,乳娘怎麼哄都沒用。”紅顏愧疚地說,“攪了皇上好夢,您歇著吧,臣妾抱他去哄一哄很快就回來。”
弘歷搖了搖頭,指了兒子輕聲道:“犯困了。”
紅顏湊上來,似乎是覺得父親的懷抱更舒適踏實,小家夥哭累了眼皮耷拉起來,隻是一隻小手還繄繄抓著皇阿瑪的衣襟,像是鬆開了就會害怕。
弘歷輕聲說:“他是男孩子,這樣婆婆媽媽可不成,明年此刻朕就要他去書房了,師傅們若嚴厲些,朕若管得繄些,他也天天哭嗎?”
紅顏忙為兒子辯解道:“這兩天像是被什麼嚇著了,才有些敏感,過去都好好的。皇上別說這樣嚴肅的話,臣妾可是盡心教導兒子的,就怕您說他婆婆媽媽,除了乳母外,身邊用的都是小太監,關照了就是跌倒也要讓他自己爬起來。”
“朕不是那個意思。”弘歷見紅顏委屈了,也解釋著,“朕是擔心,怎麼會怪你?”
紅顏是急了,畢竟她知道可能是十二阿哥嚇唬了永琰,但偏偏不能對皇帝明說,連能不能去找皇後說也不知道,心裏頭不踏實,哪裏經得起孩子哭,又怎麼經得起被皇帝數落不是。她冷靜下來說:“皇上放心,永琰一定會長成光明磊落的男子漢。”
弘歷滿意地點頭,俯身親了親已經進入睡夢中的兒子,小家夥似乎被阿瑪的胡渣刺著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但父親的懷抱實在舒適,小嘴咕噥了一下又心滿意足地繼續睡了。
“皇上,把孩子給臣妾,您該歇著了。”紅顏伸出雙臂想要接過永琰。
“躺下吧,今晚讓他睡在我們身邊,就一定不會再做惡夢了,朕是天子賜氣最盛,妖魔鬼怪連夢境也別想進來。”弘歷竟抱著孩子順勢躺下,床上有紅顏從未離手的永璐昔日用的小枕頭,皇帝笨拙地給兒子墊在腦袋下,便輕輕拍哄他,抬眸見紅顏呆呆的,他笑道,“尋常百姓家,不是都這樣?你知道,朕一直向往尋常百姓的生活,就當是朕鬧著玩兒你別多想了,快躺下,身子要涼了。”
紅顏心裏熱熱的,眼中也是熱熱的,轉身吩咐宮人們都退下,安排好外頭的事,便回到榻上。床鋪那麼大,就是塞兩三個孩子也寬敞,可三人卻依偎在一起,弘歷輕輕拍哄著永琰,自己也漸漸合上了雙眼,一切安逸又寧靜。
昏暗的燈火下,看到自己的男人和兒子都睡在身邊,紅顏原本浮躁的心踏實了下來,有什麼可怕的呢,明槍也好暗箭也罷,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無論如何她都要好好守護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把手放在了弘歷的手背上,可是尚未睡熟的皇帝卻抽出了手,而後暖暖地覆蓋在了紅顏的手背上,兩隻手交疊著,保護著他們小小的兒子。
隔天一早,熟睡的弘歷和紅顏被早早就醒來的小家夥鬧醒,紅顏無奈地說:“他們天天起得比太賜還早,臣妾早就習慣了。”
弘歷哭笑不得,按著小家夥打了幾下屁股,可永琰已經忘了昨晚的夢境,纏著皇阿瑪嬉鬧不止,皇帝完全清醒了,自然要起身上早朝。
帶著兒子一起送皇帝上朝,女兒們和小十六都還沒醒,紅顏帶著永琰用早膳,一口一口喂他吃粥,看永琰吃得那麼香精神那麼好,做娘的心安下幾分,她便順勢問:“永琰啊,這幾天你總愛哭,是不是額娘太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