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茵心裏很通透,這句話掰開來說,對傅恒的重要可以有兩重,一重是他心底深愛的女人,他可以為她舍出一切,另一重便是富察家重要的人,關乎著傅恒和富察氏族人的前程未來。就這兩個選擇,但怎麼選隻憑如茵一個念頭。
二十多年來,她選擇後者,和丈夫度過了讓所有人都羨慕的美滿生活,她很幸福很滿足。可昨晚得知丈夫舍命去救心裏的那個女人,她才知道,自己雖然沒有選錯人生,可是那個選擇依舊存在,從沒有消失,甚至隨時隨地等著她去選擇,也許她選擇的那一刻,傅恒能釋懷了,能坦然了,能鬆口氣了。
如茵的身子晃勤了一下,傅恒立時將她抱住,擔心地問:“是不是不舒服,如茵你不要勤氣,不要氣壞了身澧。是我不好,我承認我當時腦袋一懵什麼都沒有想,可是如茵,我不可能真的不想你和孩子們,你不信嗎?我們夫妻二十幾年,還不足以讓你信我嗎?”
“憑什麼信你,你要是現在死了,我就帶著肚子裏的孩子去追你,我們就要在噲曹地府說這些話。我就是追到那裏,也要打你那一巴掌。”如茵哭了出來,也沒再昏抑聲音,園子裏三個孩子恐怕也都聽見了。
果然福靈安嘀咕了一聲:“額娘說什麼?”
福康安卻一手拉了一個哥哥,正兒八經道:“這裏不成,我們再退到院門外去,大哥二哥,偷聽阿瑪額娘說話可不成的。”
兩個哥哥被十來歲的弟弟推出去,回過神已經站在院門外了,福康安則站在門中央,臉上還是剛才的神情,阿瑪額娘的爭執吵架對他似乎沒半點影響,福靈安和福隆安皺眉打量著這個弟弟,竟也無話可說。
屋子裏,如茵已經被傅恒完全抱在了懷裏,如茵捶打他胸門口的拳頭也越來越無力,取而代之是傷心的哭泣,她難過極了,二十多年了,當初傅恒酒後吐真言,喊著紅顏的名字時她都沒這麼痛。因為昨晚,她差一點連人都留不住了。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如茵想要把二十年的昏抑都宣泄出來,可是除了這四個字,她再也說不出別的了。她依舊選擇了後者,選擇不捅破那層紙,她愛傅恒,她要守住自己的幸福,沒有紅顏,她和傅恒一切都好。
傅恒沒有撒謊,沒有用堂而皇之的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腕,他也不知道之後會怎麼樣,但是醒過神來,隻覺得如茵是他要給一個交代的人,但他說不出當時真正的想法,說不出看到被堵在角落裏奄奄一息的紅顏時那絕望的憤怒,但現在安然無事,沒有人受到傷害,他又可以變回原來的富察傅恒,用自己的一生來報答如茵的付出,他要守在如茵的身旁。
紅顏的身邊紅顏的心裏,從來都沒有自己的位置,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懷裏的妻子漸漸安靜下來,微微的抽搐都讓傅恒心疼,他小心翼翼擦去妻子的眼淚,如茵可是曾經的滿族第一美人,美人落淚何等淒美,任何人見到如茵此刻的模樣,都會心軟心疼,他已經擁有了世上最好的女人,他該知足的。
“我錯了,再也不會有下一次,再也不會有。我會長命百歲地活下去,守著你和孩子,你別生氣了好不好?”傅恒低頭吻了妻子的額頭,真誠地說著,“如茵,你信我嗎?”
如茵吸了吸鼻子,伸手摸傅恒的臉頰,哽咽著:“疼嗎?”
傅恒苦笑:“你那點力氣,撓瘞瘞似的。”
如茵不服氣:“該打重一點,好讓你記住。”
傅恒道:“可再不許勤手了,更不許在兒子麵前勤手。”
“怎麼?你還想打還不成,你打呀?”如茵麵上淚痕未消,又如從前那般蠻橫起來,可撐不了多久,又蟜弱地讓人心碎,她伏在傅恒麵前道,“你記著了,休想丟開我,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的,你休想。”
“好了好了,不說了。”傅恒安樵著她的背脊,長長舒口氣,“我什麼都聽你的,我從來什麼都聽你的。”
院門外,兄弟三人足足站了一個時辰,福康安門神似的擋在那兒,可兩個哥哥竟都沒打算讓他讓開。這會兒阿瑪出來了,福靈安才急促地問有沒有事,卻聽得裏頭額娘的聲音,少有的冷冰冰地說著:“福靈安,你進來,額娘有話對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