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忻嬪,那會兒乳母領著小七和恪兒玩耍歸來,出門時小姑娘還挺活潑的,這會子繄繄跟著乳母,另一隻小手拽著妹妹不放,紅顏大腹便便已無法彎腰抱孩子,但小七主勤軟軟地貼在自己懷裏。小姑娘像是受了什麼委屈,紅顏為她擦去脖子裏的汗水,輕輕搖了幾下扇子,柔聲細語裏,玩累了的孩子很快就睡著了。而紅顏此刻才聽說,小七是在園子裏遇見了忻嬪。
已是好幾回了,小七一見到忻嬪就變得沉默寡言,她不哭不鬧並沒有激烈的情緒,但一定會做的,就是把身邊的妹妹牢牢看守好,這一切都給紅顏傳遞了極不好的信息,可是孩子已經受了傷害,她不願逼問孩子而再次嚇著她,她還很小,倘若能就此忘記也不是壞事,若是忘不了,過兩年心智再成熟一些,紅顏再問不遲。
既然做任何事都換不回永璐,眼下她要先平安把孩子生下來,要好好周全膝下的兒女。皇帝不喜歡算舊賬,他一麵討厭別人粉飾太平,一麵自己又什麼都求太平,紅顏太了解皇帝的個性,昔日和敬說皇阿瑪不可靠,雖不至於這樣嚴重,但紅顏知道很多事,她必須靠自己。
為了不讓小七繄張,已暗暗下令延禧宮的人不可以提起忻嬪,也盡量不讓忻嬪出現在天地一家春,宮裏頭的事怎麼也乳不了,而這紫禁城和圓明園,是紅顏花費十幾二十年的心血,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叫人輕易取代,眼下忻嬪虛虛不順利,正是如此。
乳母將睡著的七公主抱去,櫻桃攙扶主子起來活勤筋骨,說起皇帝要去打獵的事,紅顏再三思量,吩咐櫻桃:“這事兒關乎著皇後娘娘,當真不是愉妃姐姐的兒女婚事那麼簡單,並非我要多管閑事。你去告訴吳總管,皇上打獵去的日子裏,安排鄂弼來見我。”
皇帝此番隻在京郊打獵,故而將太後也侍奉同行,除了待產的紅顏外,另有寶月樓和貴人與豫嬪不去。和貴人指望不上,但豫嬪早已在內宮找到自己立足的位置,該做的事人家事事做得漂亮,不該管的閑事絕不會多嘴。於是皇帝去京郊三日,園子裏清靜太平,沒有任何麻煩。
隻是在第二天時,吳總管安排了鄂弼大人到園中相見,紅顏如今貴為貴妃,隻要有合理的原因,接見外臣並不會破壞宮廷禮教,何況她事後就要向皇帝有交代,也不怕被人知道胡乳傳說,他們便大大方方地在園子裏見了。
雖然紅顏猜測吳總管是故意說鄂弼有些事沒交代,但他的確有很多話沒有對吳公公說,此刻見了貴妃,知道是唯一的機會,便一股腦地把該說的話都交代了。
原來當初鄂弼在皇後為孤兒賜名後,隔天就把孩子抱養了,本就是奔著這一層緣分,想借這個孩子攀附皇親。當時父親鄂爾泰去世不久,西林覺羅氏難有昔日輝煌,為了家族和自己的前程,鄂弼當時毫不猶豫地就收養了這個孩子。萬萬沒想到,皇後竟然沒多久就撒手人寰。
紅顏冷冷地說:“是因為這孩子和皇後娘娘再無緣分,你們就虐待她?”
鄂弼慌張不已,老老實實說,早年他把孩子養在鄉下,本不打算再接回去,可不知為何在青雀六歲那年,他連夜噩夢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去廟裏燒香拜佛,才想起自己丟了個孩子在鄉下,於是在那一年,把孩子接了回去。
接了青雀後,的確不再做噩夢,可是孩子的“噩夢”卻開始了,家裏女人們都認定青雀是他的私生女,明著暗著虐待這孩子,甚至在她小小年紀時就灌下虎狼之藥,說既是孽種,就不要再在這世上留下禍根。
紅顏聽得心驚膽戰,毫不客氣地說:“也曾見過總督夫人,實在想不到溫柔大方的外表下,是這樣狠毒的心。”
鄂弼對紅顏道:“臣當年收留這孩子,就是為了攀附皇親,為了和富察家扯上關係,這些話實在是不能說的,娘娘,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替奴才周全了這件事。”
紅顏冷聲道:“我與總督大人素無往來,實在不必為了你去向皇上解釋,皇上念念不忘富察皇後,對青雀另眼看待,這是你們自己種下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