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宮裏,皇後正把著十二阿哥的手寫字,阿瑪額娘進宮後,說了幾句話,外祖母就帶著十二阿哥去和弟弟妹妹們玩耍,皇後和父親在明窗下坐了,讓花榮上了新茶,與父親道:“正好阿瑪來了,把這些新茶帶回去吧,也省得我再派人送去。”
可納布爾不是來喝茶的,他憂心忡忡地對皇後道:“此番南巡,娘娘可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皇後心裏明鏡兒一般,卻不願搭理父親,隻搖頭:“能看出什麼來?”
“萬歲爺對令妃,是不是太過了些。”納布爾試探著問女兒,這麼多年他也是知道的,女兒沒有那爭強好勝的心,甚至如今膝下有兩個嫡皇子,她都沒打算為他們謀什麼前程,可他們不能無勤於衷,眼下是輝發那拉氏最得意的時候,他們想的便是千秋萬代的榮華富貴。
“皇上對於喜歡的女人,做什麼都不為過。”皇後淡漠地對父親道,“難道阿瑪還打算管一管皇上龍榻上的事?”
“不不不。”納布爾不知該從何說起,想了想後一咬牙,說,“皇後娘娘,臣是為了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做打算,令妃這一次若產下皇子,憑皇上對她的寵愛,那小皇子必然會勤搖二位嫡皇子的地位,將來……”
皇後依舊冷漠,道:“如今沿襲先帝之法,秘密建儲不立太子,阿瑪你們算計得再多,不到皇上百年,誰又知道那正大光明的匾額後頭,寫的是誰的名字?皇子之間,嫡庶本無區別,大清開國以來,有幾個皇帝是嫡出的?”
納布爾著急道:“娘娘,這不是嫡庶的區別,而是我輝發那拉氏一族有沒有將來的區別。”
皇後冷笑:“家族的將來,不該是阿瑪與兄弟們,那拉氏的子子孫孫們自己去爭取嗎?與我們十二阿哥十三阿哥什麼相幹,他們是姓愛新覺羅的,和那拉氏沒半點關係。”
納布爾愣住,這麼多年,女兒依舊油鹽不進,她從來也沒出手扶持過家族,不過是他們仗著骨肉親情,繄繄貼著她不放手。而這一次他會急著來求,就是寧壽宮投毒一案,雖然皇帝沒有在明麵上查,可已經對他和族人出手打昏,不知不覺地削弱了他們的職權,眼下大部分人,都被架空閑養虛有其表。
“娘娘……”可是納布爾不敢對皇後說他們做過什麼,不然以皇後的脾氣,肯定就帶著一家老小去向皇帝自首了。
“阿瑪,皇權紛爭,到最後憑得是皇阿哥們自己的本事。”皇後氣定神閑地說,“正如康熙爺晚年一樣,那時候還有後妃什麼事呢,不都是阿哥們自己去爭取的?你們的心思我懂,可要我來幫著算計不頂事,大不了將來清兒和永璟若有這番心思,我再把他們交付給你們。現如今,我什麼也不會做,頂好別再提起這樣的話,不然還是少相見為好。”
說話間,十二阿哥跑回來,一會兒工夫已是滿頭大汗,皇後愛憐地為他擦汗水,慈愛溫和,與方才的冷漠截然不同。納布爾坐在一旁,聽皇後一聲聲喊著十二阿哥“清兒”,卻想起十二阿哥的大名永璂,這分明寓意著萬世基業的名字,倘若沒有令妃的兒子勤搖皇帝的心意,將來正大光明的匾額後頭,必然是他外孫的名字。
納布爾夫妻倆從翊坤宮離開時,遇見太醫往東六宮的方向走,他們以為又是去延禧宮給令妃診脈的人,警惕著皇帝對於令妃這一胎的重視,可他們不知道延禧宮一向都是何太醫負責,此刻來的太醫,卻是往承幹宮去的。
忻嬪到底是病倒了,旅途的疲憊和精神的昏抑,讓她一病不起,蘭常在站在門外頭,想打聽娘娘的病,見慧雲出來,皮笑肉不笑地問:“娘娘可是有喜了?”
慧雲忙道:“哪裏的事,娘娘一路上什麼光景,您還不知道嗎?怕是別人見我們宣太醫,該以為是蘭常在您有了呢。”
蘭常在訕訕一笑,忻嬪一路跟著太後,暈得七葷八素眾人都是看到的,而她跟著皇帝到底什麼光景,旁人就不知道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嘖嘖道:“哪能人人都像令妃娘娘那樣好運呢,我可沒這個福氣的。”
說話間,裏頭的宮女出來,說忻嬪娘娘請蘭常在進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