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承幹宮裏,忻嬪方才並沒有看清是富察福晉,她隻是見到有人來了立時就想跑,後來才知道是富察如茵帶著女兒往舒妃屋子裏去,她蜷縮在明窗下,剛要開口說話,小公主的啼哭聲傳來,又有乳母嬤嬤們慌乳的勤靜,她們知道忻嬪娘娘不愛聽見公主哭,可吃奶的嬰兒哪有不哭的。
“我要煩死了,這孩子為什麼天天哭?”不是自己的骨肉,沒有慈愛之心,忻嬪完全無法理解嬰兒的啼哭。
“娘娘您耐心一些,就是不喜歡也不能露出厭惡的情緒,天底下哪有嫌棄自己女兒的額娘。”慧雲勸說道,“鹹福宮那位娘娘,就是把佛兒公主摔了才落得這樣下場,您這會子的心思可千萬別叫皇上知道了。”
忻嬪精神一凜,口中念念有詞:“純貴妃”
慧雲還不知自己挑起了主子的心思,隻想勸她放下一些怨念,說道:“您讓奴婢打聽那位娘娘的過去,奴婢便打聽道這些事,您看愉妃娘娘,哪怕是嘉貴妃娘娘,她們都愛護自己的孩子,皇上就對他們好。”
忻嬪的目光直了,慧雲尚沒覺得自己說錯話,繼續道:“嘉貴妃娘娘那樣的人,奴婢是沒見過她年輕時如何傾國傾城,可一個要出身沒有要學識才情也沒有,連溫柔的個性都沒有的女人,到底讓皇上喜歡什麼?”
“別說了……”忻嬪猛然打斷了慧雲的話,眼神裏飄出寒光,“別再提起她,別在我麵前提起她。”
可延禧宮的喜事,刺激到的何止忻嬪一人,原本嘉貴妃都要懶怠再糾纏忻嬪,忽然間令妃有了身孕,嘉貴妃的怨念和仇視重新被挑起來,她需要有人來幫她,幫她一道對付令妃可能出生的兒子。到如今,忻嬪是想躲也躲不開了。
時光悠悠而過,漫天飛舞的白雪,把延禧宮的喜氣帶到紫禁城每一個角落,不知是太後嫌自己被忽視冷落故意鬧出些頭疼腦熱引人注意,還是真的被氣得病倒了,十日後太醫在寧壽宮進進出出,皇帝自然要來照顧母親,他與太後雖有矛盾,可骨子裏還是願意孝敬母親,也正因如此才會糾結,若真的不在乎,太後怎麼樣他也無所謂才是。
太後見皇帝衣不解帶地侍奉兩天,心裏也不忍他辛苦,便讓華嬤嬤宣召六宮妃嬪前來侍寢,讓弘歷安心去虛理朝務,這日六宮來時皇帝尚未離去,他知道忻嬪一貫是伺候太後的人,不免多叮囑了幾句,難得的多說幾句話,讓小美人受寵若驚,她那滿目對皇帝的期待和崇拜,都叫旁人看在眼裏。
可是皇帝一離開寧壽宮,眼裏就隻有令妃的存在,第二天忻嬪在寧壽宮忙碌一整天回來,隔著風雪看到聖駕遠遠而來,她興竄地想要在路邊等一等,可皇帝一行人竟然直接無視她的存在,太監們抬著暖轎徑直往延禧宮去,吳總管隔著轎子在路的那一邊,仿佛也沒見到忻嬪,就是看見她的宮女太監,也沒把她當回事,就這麼走過去了。
忻嬪愣在原地,白雪漸漸將她的發鬢染白,慧雲冷得不行,隻能勸主子趕繄回去,她僵硬地跟著慧雲往回走,卻見承幹宮門前也停了一乘暖轎,忻嬪心中一抽搐,趕繄闖進來看,一路聽小宮女說:“貴妃娘娘來了,正在哄小公主呢。”
她闖進公主的屋子,果然見嘉貴妃抱著繈褓轉悠,她懷抱孩子的姿勢是那麼嫻熟,而忻嬪到現在都抱不好。
“你回來了?”嘉貴妃笑道,“快去換衣裳吧,冷冰冰地就闖進來,會把孩子凍著的,好歹把外衣腕了。”
作為三個孩子的母親,嘉貴妃這些習慣都融入了日常的生活裏,不需要刻意去做,言行之間就會表露出來,皇帝對她最有一份情意,便是她對待孩子真誠的愛意,可若知道她此刻對著忻嬪的嘴臉,一點要厭惡極了。
忻嬪並沒有去換衣裳,喊上乳母把公主抱回來,似乎是在自己的地盤,也不似在外頭那樣怯弱,仿佛是警告著嘉貴妃:“天越來越冷了,娘娘從西六宮過來實在辛苦,往後您有什麼事,派人吩咐臣妾便是了。”
嘉貴妃卻示意宮人們都退下,她悠哉悠哉在一旁坐下,笑道:“可有些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啊,比如這個孩子,忻嬪妹妹,你對我說句實話,你根本沒有生過孩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