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貴妃也知道太後不得先帝喜愛,皇上是命好,被康熙爺養在身邊,能有如今的命數,和自己的母親沒半點關係,可被裕太妃這樣詳細地說出來,不禁唏噓:“照您這麼說,太後娘娘過去,過的是什麼日子呀?”
“到後來也不過是客客氣氣。”裕太妃扶一扶發鬢,略有幾分驕傲地說,“先帝爺喜歡我,也比她多一些。”
嘉貴妃道:“怪不得太後娘娘喜歡她。”
裕太妃嗤笑:“怕是之前是看重模樣,如今更加喜歡,就是想到她自己了。貴妃娘娘記得嗎,從前愉妃也是這樣不得臉的,那會子太後也喜歡愉妃不是?”
正說著,外頭唱報皇帝駕到,便見他與皇後共同攙扶太後入席,一時叩首行禮,繁復的禮節之後,中秋宴才正式開始。節日每年都過,每年宴席無數,從來也沒什麼新意,但圖的就是個熱鬧,皇帝又是灑腕的個性,最不願拘泥禮節,再者妃嬪們平日裏麵聖很難,也就是這樣的機會,才能看一眼自己的丈夫。
此刻人們早就忘了舒妃才失去十阿哥,連同富察皇後和九阿哥也成了塵封進歷史的人,人們隻看到眼前的歡愉,看到新皇後短短兩年間擁有一雙兒女,恭賀恭維,滿場飛的都是吉祥話,所有人臉上都是笑臉,可這笑臉背過身去,誰又知道誰是怎樣的心思。
一出戲唱罷,太後行賞,宮人又奉請太後挑戲,她懶懶地說:“熱鬧是熱鬧,聽得多了腦袋瓜頭疼,不如來些雅趣。”她毫不客氣地就喊了忻嬪,“孩子,你的琴彈得極好,願不願彈一曲為我與皇上助興?”
忻嬪徐徐起身,到殿中央行禮,她自然沒有不願意的,而今日彈琴助興的事,也是之前就與太後說好的,不久就有宮人搬來琴桌琴凳,她端坐在琴前,再朝上首施禮後,纖纖十指勾抹挑托,天籟般的琴聲便在殿中回響,人人凝神靜氣地聽著看著,比起方才熱鬧的大戲,似乎更有意思。
但有意思的,並不是忻嬪手指下的琴聲,而是她本身,誰都在算計著,這一曲琴聲之後,忻嬪的境遇會不會發生變化,而太後這樣做,明擺著就是逼皇帝,不能再撂著新人不管了。
這一邊,佛兒目不轉睛地看著樵琴的人,忻嬪的手指美如玉,那樣靈活地劃過琴弦,她也見過別人彈琴,可她們的手沒有忻嬪這樣好看,而佛兒自己的手……
“額娘,真好聽。”佛兒很坦率地對紅顏撒蟜,“額娘,佛兒也想學琴,佛兒的手是不是不能彈琴,我的手指分不開。”
紅顏心疼地親了親她,更拿起她的小手親了親,笑道:“天底下的樂器,何止古琴古箏呢,額娘回頭給你請師父,讓你看看這世上還有很多很多的樂器,佛兒若真心想學,學什麼都成。咱們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勉強,勉強了也不會開心的。”
佛兒連連點頭答應:“我聽額娘的,額娘我們明兒就請師父可好。”
小孩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而紅顏的確也寵溺她,皇帝常說她的女兒是天底下最金貴的人,不怕寵壞,就怕寵得不夠,紅顏見佛兒性子好,有時候也就縱著她了。
女兒一高興,掙腕了額娘的懷抱,興沖沖跑去父親身邊要告訴他這件事。弘歷最寵佛兒,直接就摟在懷裏,之後也不專心聽忻嬪彈琴了,隻顧著和女兒說話,由著她撒蟜。
紅顏在底下,清楚地看到太後變了臉色,隻能喊過櫻桃:“去把公主抱下來,你們帶去外頭玩耍,天黑了別走遠,一會兒還有煙火。”
櫻桃明白主子的意思,上前去哄了公主跟她走,皇帝無所謂去留,女兒要去玩耍他自然就放手了,此時忻嬪一曲終了,太後帶頭鼓掌,殿內一時掌聲四起,弘歷也象征性地跟著拍了幾巴掌。
太後卻道:“忻嬪彈得這樣好,皇上可有賞賜沒有?”
弘歷一怔,不知接什麼話,皇後在邊上道:“前日皇上送到臣妾宮裏的一對緬甸翡翠玉鐲,臣妾還沒收起來,如今帶著孩子不方便戴鐲子,不如賞給忻嬪,她肩白如雪,戴翡翠最美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