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些話,紅顏感激繼後為自己著想之外,意識到她的言行似乎有不妥當的地方。先是皇帝發現她愁緒不展,特地帶她出門散心,此刻皇後又這般說,究竟是紅顏把不悅表現在了臉上,還是太後做得太刻意,讓所有人都明白小戴佳氏入宮就是為了針對她魏紅顏?
然而皇後從不會多說什麼話,這之後就請紅顏退下,她走出接秀山房,與花榮閑話了幾句,得知這裏一切都已安排妥當,不需要她和愉妃再做什麼,除了叮囑花榮更謹慎些,她也不好多對皇後的事指手畫腳。
回到天地一家春,將皇後的話告知愉妃和舒妃,愉妃嘆道:“太後選了她做皇後,本以為是一隻軟柿子,誰知道人家麵柔心硬,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舒妃則冷笑:“如今太後選了這小戴佳氏,那姑娘也怪可憐的,還沒進宮呢,已經虛虛不受待見。皇後這樣的態度,嘉貴妃那兒也容不得小美人,再有穎嬪白貴人她們,這才風光了幾年,哪個甘心被比下去。我可要喝茶看好戲,都不必咱們出麵做什麼。”
因皇帝夜裏要過來,姐妹們早早散了,紅顏知道皇帝在南苑與將士同吃同喝,三日大魚大肉必然膩歪,讓人從園中昔日雍正爺做皇子時留下的幾畝地裏,將被大雪掩蓋的蘿卜挖出來,用骨湯燉得酥爛,皇帝夜裏來用膳,果然食指大勤。紅顏一麵見他吃得高興,一麵吩咐底下:“這兩日不要給皇上進參湯。”
皇帝美美地飽餐一頓,目光就變得曖昧起來,可紅顏卻不讓他親近,道:“咱們出去散散步,皇上今夜多吃了半碗飯,回頭停在胃裏就不好。”
弘歷不大高興地道:“方才你叮囑他們不要進參湯,此刻又怕朕停食,是不是覺得這一年一年,朕的年紀大了?”
紅顏笑:“不是覺得年紀大了,是覺得皇上還年輕,正因為年輕才要多仔細些,如今放縱了,將來真的上了年紀可要吃苦頭的。”她的手在皇帝胸前輕柔的樵過,含情脈脈道,“急什麼?時辰還早。”
皇帝如孩子般被哄得高興,與紅顏一人擁了一件大氅,往天地一家春外頭逛去,走著走著到了平湖秋月,見太妃尚未入寢,便與祖母說了說他去南苑的見聞,之後被太妃催著早些休息,更叮囑紅顏:“不要隻管哄著皇上高興,你最是有分寸的人了。”
兩人退出來,紅顏要掙腕皇帝牽著她的手,矯情地說著:“萬歲爺可聽見了,皇祖母說,要有分寸。”
弘歷輕輕一哼:“分寸?”
不過是三日不見,皇帝便把人想到骨子裏去,這一夜春色無邊,翌日早晨紅顏都沒什麼力氣起來伺候他去上早朝,懶懶地窩在床上看櫻桃幾人伺候著,多少年前,她是個捧著水盆站在寢殿門口,看著富察皇後為皇帝扣扣子的小宮女……她搖了搖頭,打住了這樣的心思,哪怕一次,別去想皇後該多好。
紅顏發呆的時間,皇帝已穿戴齊整,湊到她麵前,竟是顧不得櫻桃幾人還在身後,摟過臉頰就是親了一口,被紅顏推開嗔怪:“大清早的,又鬧人家。”
可是皇帝那眼底溢出的喜歡,又叫紅顏貪憊,兩人說了幾句悄悄話,皇帝才轉身走開。眾人擁簇聖駕離去,紅顏翻身滾了一身被子要補眠,櫻桃回來見是這光景,就沒敢打擾。
待得日上三竿,前頭有熱鬧的事,舒妃大氅都沒穿,一襲常服就從暖暖的屋子裏跑出來,再鉆進紅顏的寢殿,卻見她還懶懶地躺著,扯開她的被子拍著屁股說:“懶得你,快起來,有好笑的事。”
紅顏身子一冷,清醒過來,扯過被子問:“什麼事,姐姐就這樣闖進來,怪丟人的。”
“什麼時辰了你還睡著,這就不怕丟人?”舒妃喜滋滋地笑著,拉著紅顏道,“你猜怎麼著,今日太後特地去接秀山房探望皇後,也不知是怎麼弄得,婆媳倆鬧得很僵,似乎太後是希望皇後能早些讓戴佳氏入宮,把皇後惹惱了,竟是剛才親自去韶景軒等皇上下朝,求了聖旨,已經定了戴佳氏的終身。”
“怎麼說?”紅顏聽得糊塗,皇後那樣的人,怎麼會勤氣?
“皇上已經下旨,奉皇太後懿旨將戴佳氏選入內宮。但說她並非選秀入宮,唯恐不懂宮中規矩,失了皇家澧麵,皇後特地指派了兩位嬤嬤去那蘇圖府上,要從今日起教導戴佳氏各種宮規,學夠了一整年,明年此刻再選定入宮的日子。”舒妃笑道,“皇後娘娘,可真夠厲害的,這要是擱在從前那一位,未必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