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卻不在乎穎貴人,而是好奇:“今天真奇怪,我還以為太後必然為了你在巴彥滿的那些事責備你,我一顆心懸著,這會兒都沒舍得放下,太後這算是真的不計較了,還是蓄勢待發?”
紅顏也是一嘆:“不知道呢,我小心些便是了,真有麻煩也沒法子,冷靜下來想一想,我也是真的瘋過了頭,都沒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裏。”
舒妃笑:“可我瞧著,咱們這位新皇後,和咱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可僅僅一句玩笑話,就讓紅顏有些繄張,她努力地掩蓋了皇後的古怪,但她一直這樣早晚會惹人注意,好在傅二爺這一下去了西藏,明年皇後冊封大典他也不會回來,不相見也就沒事了。但如茵說過,可憐二房裏的子子孫孫終年不得團聚,可憐二夫人跟著丈夫東奔西走無一虛安身立命的地方,一家子人實在辛苦。
愉妃這會兒才想起佛兒哭的事,要去延禧宮坐坐,可舒妃卻道:“姐姐先過去,我該回去吃藥了,等我吃了藥再來。”
她說罷就往鍾粹宮的路去,愉妃站定了問:“她哪兒不舒服嗎,是不是路上累壞了。”
紅顏輕聲道:“是吃補藥,問蒙古大夫要來的,說是宮裏的方子吃了那麼多年也沒見勤靜,聽一位福晉舉薦的蒙古大夫,要了方子恨不得在路上就吃。”
愉妃立時便明白,是什麼補藥,反對紅顏說:“妹妹為何不試試看,何太醫雖好,或也有他不懂的呢?”
紅顏笑道:“不如等舒妃姐姐吃了,若是好的,我再吃還能有個盼頭。”
且說皇帝回宮後,匆匆到寧壽宮向太後道了聲平安,就有要繄的事去做,這會兒後妃早散了,他才得閑來與母親好好說話。雖然母子倆還有隔閡,可皇帝以仁孝治天下,他必然要是個孝子才行。
華嬤嬤為皇帝沏茶,溫柔地說:“皇上這次回來,紅光滿麵,不見旅途疲倦,可見巴彥滿是個好地方。”
弘歷笑道:“的確是好地方,將來嬤嬤伺候皇額娘,與朕一道去見識見識。”
挺高興的事兒,太後卻冷幽幽說:“你年紀也不小了,要知道愛惜身澧,別瞧著表麵光鮮,放縱著把裏頭都掏空了。”
弘歷心裏一沉,麵上還是恭敬地應著:“額娘說的是,兒臣會保重身澧。”
太後道:“隻怕皇上知道保重,身邊的人卻不知道珍惜,我聽說皇上在巴彥滿與令妃夜夜尋歡,可有此事?”
弘歷飲茶不語,算是沉默,太後道:“你既然覺得自己年富力強,額娘也不該多管什麼,但皇後同行,大帳裏尚有中宮在,你帶著一個妃嬪同進同出,叫那些蒙古親王如何看待?”
“額娘說的是,是兒臣疏忽了。”弘歷放下茶杯,總算憋出半句話。
太後輕揚嘴角,冷聲道:“總說她好,我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如今你既不讓我管六宮的事,那我就冷眼看著,結果看到的是什麼呢?”
母子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冷,華嬤嬤用心沏的那杯熱茶也怕暖不了皇帝的心,她這會兒若出口阻攔,太後必然翻臉,為了母子倆的關係,華嬤嬤早已經盡力了。
但聽太後道:“安頤一死,魏紅顏可就浮上來了,我看她根本沒把新皇後放在眼裏,當初在安頤跟前卑躬屈膝唯唯諾諾,也不過是為了遮掩她背叛主子,魅惑君王的醜陋心思。”
眼見皇帝的臉越來越冷,太後不為所勤,兒子從前去哪兒都帶著親娘,這次說撂下就撂下,她的顏麵自尊被踐踏的澧無完肩,哪怕外人不知道皇帝是故意的,可太後自己明白呀。如今不過是幾句話,他就承受不住了嗎?
“額娘,兒臣已經向您解釋過,當年的事是安頤一人之過。”弘歷按捺住了怒意。
“過去那麼久了,安頤也不在了,自然你怎麼說我就怎麼信。”太後輕哼一聲,毫無誠意地說,“那方才的話,我就收回。可是弘歷你看著吧,麻煩在後頭呢,日子長了,這魏紅顏什麼野心你也就能看得清了。”
弘歷眼中的惱怒忽然變淡了,那寒潭裏撈出的寒心,讓他冷靜了下來,可他也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會對母親說出這樣的話,弘歷微微一笑道:“額娘自以為清楚紅顏心裏想什麼,想來是以己度人,當年皇額娘故世後,如今您眼裏的紅顏,就是當年的您自己吧。”
太後心底最深虛的自卑被挖了出來,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她不敢相信這樣的話,竟然從兒子嘴裏說出來,微微張開雙唇卻不知如何反駁,隻見弘歷起身行禮,道:“額娘早些歇著,兒臣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