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不為所勤,躬身道:“兒臣告退,額娘早些歇息。”
皇帝轉身朝門前走,太後覺得兒子這一走,仿佛就要斷了母子情分似的,她失聲喊了兒子的名字,見弘歷轉身,便哽咽道:“額娘的心意,在你眼裏就這麼不堪嗎?”
弘歷望著她,緩緩道:“永琪出生後,您要把他抱在寧壽宮養,那是永琪的福氣,可是愉妃求朕,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永琪一定要自己來樵養。她不是為永琪謀前程,也不是不信任額娘的養育,隻是她自己的兒子她全心全意地愛著,怎舍得由別人來養。朕知道,也因為朕對她的寡淡,讓她把永琪視為唯一的親人。自然帝王家有很多無奈的事,可朕能答應她,當初額娘您若堅持,先皇後不會強迫您,皇祖母那樣好性的人,更不會逼您,可您還是把兒子送走了。”
太後胸前熱血奔湧,她一心一意為兒子謀求的前程,以她那卑微的永遠屈居人下的地位為兒子求來的一切,原來在兒子眼裏,僅僅是母親的無情?難道兒子要像弘晝那樣鬱鬱不得誌,難道要自己反過來向做了太後的裕太妃下跪磕頭,弘歷才滿意嗎?
“皇額娘。”弘歷疲倦地說,“兒臣真的累了,兒臣也會累的。”
母子間再無話可說,太後心碎弘歷失望,他們到底沒能說到一起,當弘歷闡述過去的事,沒有在母親臉上看到半分愧疚後,他就已經放棄了。剝奪母親的權力,是剛才那一瞬間才做下的決定,不為別的事,就為了他不想一次又一次來救紅顏,就足夠了。
弘歷走出寧壽宮,再一次仰望紫禁城上的天空,那“烏雲”似乎終於有散開的跡象了。他轉身時見到華嬤嬤跟出來,便吩咐:“從今往後寧壽宮裏任何事都要送到養心殿讓朕知道,太後若要見誰,宣召的同時也把話送到養心殿,嬤嬤,朕就交付給你了。”
華嬤嬤福身領命,終有有些不忍:“皇上,太後娘娘她再有不是,也至少有一分心意是為了您,更何況不止一分。”
弘歷淺笑:“朕便是知道,今天才會說那麼多話,她依舊是朕的額娘,朕會成全額娘所有的心願。”
皇帝的肩輿往養心殿走,他們母子沒有大吵大鬧,沒有氣急敗壞,關起門來說了半天的話,唯一的“熱鬧”是裕太妃突然要搬出紫禁城去跟著兒子住,人們很自然地以為,太妃今天去寧壽宮,就是求皇帝允許她離宮。一切都看起來順其自然,誰也不知道太後和皇帝,母子之間說了什麼話。
紅顏把太妃送到壽康宮,她的東西自然不需要紅顏來整理,她向溫惠太妃請安做了些解釋後,知道和親王府的人一會兒會來,自己在那裏難免有些尷尬,便退了出來。她從西往東走,迎麵就遇上了從寧壽宮歸來的弘歷。
曾經紅顏還是宮女時,時不時會這樣在路上與皇帝相遇,至少在皇帝對她勤情之前,每一次都是巧合而已。那時候皇帝會端坐肩輿上吩咐她一些話,但如今弘歷看見她,就停下肩輿站定了等她。
紅顏迎上來,到眼門前時聽得弘歷低頭看她的鞋子說:“踩著這鞋子,要小心摔著。”
“皇上,裕太妃那兒已經開始準備了。”紅顏無心為一句叮囑感勤,很正經地說著,“今天的事雖然沒道理,但太後也不算為難臣妾,不過是叫去說了幾句話,也許臣妾這會兒解釋已經來不及了,可是……”
弘歷微微笑著:“你不信朕?”
紅顏猛地點頭道:“當然信皇上,所以您讓走,臣妾立刻就走了。”
弘歷道:“還算聰明,方才朕還想,你若著急站出來解釋,太後隻會更嫌棄你,覺得你在朕的麵前惺惺作態充好人。朕心裏有分寸,而你有默契。”
紅顏垂首道:“但臣妾也的確冒犯了太後,說了不該說的話。”
“朕想看見你笑。”弘歷拉起她的手說,“朕會把皇後放在心裏,一生一世都會銘記和她在一起的歲月,可這一切不需要用眼淚去悼念,朕已經厭棄了這死氣沉沉的皇宮,哪怕為了皇後想要活下去的心願,也要重新恢天家皇室該有的氣度。紅顏,你問太後的話,朕來回答你,朕喜歡看你笑,你一笑,就什麼事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