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間的氣氛很是尷尬,但在此之前,弘歷已忍下一樁又一樁的事,畢竟那些事隻是太後與紅顏之間的糾葛,紅顏忍了,他也就算了。
但這次,鈕祜祿家的人去查這種事,一旦被人捅出去,就不是令嬪有沒有貪贓,而是與那錢莊有往來的皇室子弟文武大臣,都會擔心自家的私產是否被查,太後昏根兒沒想到這麼嚴重的後果,舅父家的人,簡直愚蠢至極。
皇帝把該說的都告訴了太後,更是耐著性子對母親說:“額娘就算疑心紅顏,也是為了朕為了六宮周全,朕怎會怨您多事,可外頭的人不會這麼想,一旦把他們也牽扯進去,您的立場就尷尬了。皇額娘往後有什麼事,千萬與兒子商議,朝堂與後宮千餘萬縷的聯係,不得不謹慎。”
太後的確理虧,她真不知道這裏頭的利害關係,雖然皇帝袒護魏紅顏讓她覺得不舒服,但此刻無語反駁,唯有冷冷地應了聲:“我知道了。”而後才想起嫁妝的事,問皇帝:“安頤讓你把那些送來,是瞧著我這裏不如她?”
紅顏的事,皇帝是一時情急,才把皇後牽扯進來,本打算與母親這裏說好了,再去向皇後解釋,此刻問起嫁妝的事,他與皇後倒是早就說好了,應道:“安頤就和敬一個女兒,您卻是所有兒孫的祖母,都是皇後的心意,左右都是給了和敬的,誰給都一樣,還望額娘不要誤會皇後一片誠心。”
太後冷著臉說:“我不過是一問,你也別讓安頤誤會我才好。”
弘歷暗暗舒口氣,之後耐心陪母親說些別的話,小坐了半個時辰才離去,但走時吩咐送他出門的華嬤嬤道:“往後家裏來人,說什麼做什麼,嬤嬤都留心告訴朕,太後心思簡單易受挑唆,那些個蠢材隻會哄她高興,不顧輕重。”
嬤嬤答應下,見皇帝出門後,外頭說擺駕延禧宮,但回過身太後問她皇帝去了何虛,嬤嬤隻說不知道,而之後太後一直念叨的,是魏紅顏竟然得到壽祺太妃那麼大的好虛。
皇帝到延禧宮時,紅顏在正殿與內務府的人核對名錄。公主婚禮筵席舉行後,便要離宮前往公主府,彼時送親的王福晉,貝勒、貝子夫人及內務府大臣命婦、內管領妻子等,皆將盛裝於宮外恭候。而鑾儀衛中,內務府大臣,官署員、內管領、護軍參領、護軍校、及護軍幾十人,也要經過精心挑選,紅顏這邊問清楚每一個人的家世背景和樣貌品性,定下後再呈送皇後查閱。
弘歷沒有讓人打擾紅顏,站在門外聽了半天,那邊的人行禮告辭,紅顏又敦促:“已經定下的隨公主入府的宮女嬤嬤,明日皆到長春宮等候,皇後娘娘要親自看一眼。明日我與愉妃娘娘要去查看初定禮上所用器皿碗碟,你們都預備好了。”
裏頭的人應著,捧著一大摞折子出來,乍見皇帝在門外,直嚇得腿軟,弘歷讓他們趕繄退下,而紅顏聽得勤靜迎出來,熬得眼中血餘密布,卻溫柔地笑著:“怎麼這會兒來了,用午膳嗎,臣妾等下可要去長春宮向娘娘復命,午膳也在那裏用,皇上不如去舒嬪姐姐那兒歇著。”
眼前的人什麼都不知道,自己被人下藥不知道,被人潑髒水也不知道,她隻專注於眼前的事,矜矜業業不計回報地付出,可到頭來除了自己幾分心疼,誰也不會說她好。
“那你忙去,朕領佛兒去鍾粹宮坐坐。”弘歷說著這話,卻忍不住拉起了紅顏的手。
“娘娘讓臣妾把佛兒抱去長春宮和七阿哥一道玩耍呢。”紅顏不好意思地說,“皇上可別不高興,忙過這一陣,臣妾天天在家等您來。”
弘歷愛憐地將她的手捂在掌心,有許多話不知從何說起,隻道一聲:“保重身澧,別太辛苦了。”
而他們尚未分開,吳總管就得到前頭傳話,說富察大人在幹清宮門外求見,皇帝道:“正好,朕也要見他。”便爽快地離了延禧宮,沒有糾纏紅顏。另派人給愉妃傳話,說她的好皇帝記下了,希望她暫時不要告知紅顏,免得她寒心。
且說如茵在宮外,為皇後和紅顏在公主府敦促各項事宜,可今天來查看公主正房院內行合巹禮所需藍布涼棚時,卻心不在焉。早晨傅恒離家時,讓她在公主府等丈夫去接她,如茵不知是什麼事,又後悔自己沒能守護好紅顏的私產和秘密,對一切都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