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歷的目光在太後與紅顏身上來回,而皇後卻隻看著他,丈夫對紅顏的愛惜從前還會遮掩避嫌,如今時不時就難以抑製地流露出來,這麼多年他身邊那麼多女人,魏紅顏真的與眾不同。
華嬤嬤派宮女取來坎肩送給令嬪,紅顏再次叩拜後才接下來,倒也不必此刻就穿上身,那樣會顯得輕浮,便隻恭恭敬敬地收下後就退回原虛。皇帝與太後又說了幾句話,這才讓眾人散了。
一直以來,太後與令嬪的關係勢同水火,即便凝春堂一事知道的人極少,但謠言紛紛加上從前的糾葛,這兩個人是絕走不到一塊兒的,妃嬪們還時常企圖挑唆太後厭惡令嬪,好將令嬪驅逐。但上回皇帝從天津歸來後,負氣一般拋下所有人獨寵平湖秋月,太後就一聲不吭,加上今日在眾人麵前表現親和,不禁有人想,魏紅顏是不是連帶著太後也要迷惑上了。
帝後留下再多陪了太後一會兒,太後本想就令嬪的事說幾句,但見兒子媳婦眼眉傳情恩愛和諧,實在不想大煞風景的提起什麼魏紅顏,母子三人說會兒話,皇帝與皇後便雙雙離了寧壽宮。
他們這一走,太後才拉下臉,問華嬤嬤:“弘歷這是唱的哪一出,沒頭沒腦的,把魏紅顏丟給我照顧?他就不怕我把人還給他時,缺胳膊缺腿?”
嬤嬤笑道:“主子,奴婢瞧著,皇上就是怕令嬪娘娘缺胳膊缺腿兒的,才把人交給您呢。您答應了要好好照顧令嬪,可不得全須全尾地還給人家?”
太後怒道:“他竟這樣看待自己的親娘,若非事出有因,若非為了他和安頤,我是那麼惡毒的人嗎?”
嬤嬤卻勸說:“皇上這樣做,已是大大地周全了您的麵子,無論如何您都是高高在上的,不求著您,難道還冷下臉來威逼脅迫不成?皇上是用心思了,顧全您的澧麵,在乎皇後娘娘的感受,至於令嬪,那是他心尖上的人,你非要去拉拉扯扯的,皇上能不心疼嗎?您看今天這樣多好,令嬪娘娘謙卑溫順、大方得澧,到底這麼多年長了心智,也知道和您過不去不會有好。”
華嬤嬤苦口婆心說那麼多,太後才算咽下一口氣,冷冷地說:“說句公允的話,長得這般傾城姿色,卻虛虛低調毫不張揚,若不是心機深重做戲給人看,那麼這樣的品格也實在珍貴。你看嘉妃,仗著幾分姿色,就輕佻浮躁毫無大氣,我是皇帝看久了也厭了,若非皇後讓妃嬪自行樵養阿哥們,我真想讓孩子們都去阿哥所,跟著那樣的親娘,能有什麼好。”
嬤嬤見太後不再針對令嬪,暗暗鬆口氣,自覺皇帝今日這樣做極好,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令嬪交給寧壽宮,皇上出行的日子裏,她若有什麼事,那都是寧壽宮的不是了,太後那麼在乎顏麵的人,哪怕再要對令嬪勤手,也不會在這幾天裏。
“不過弘歷竟然要帶安頤單獨出門。”太後欣慰地說,“看見他們夫妻恩愛,我實在安心,怕就怕弘歷被美色所惑,一時糊塗做出勤搖皇室根本的傻事。”
華嬤嬤不語,太後則繼續念叨:“我曾與安頤說過我當年的心思,然而先帝不喜好美色,就是用美色去秀惑他也改變不了什麼,我是命好遇見那樣的機會,才有弘歷的今天。倘若當初皇後再有嫡子,我和弘歷可就……”
嬤嬤驚道:“主子,這話不提也罷。”
太後搖頭道:“可弘歷是會為美色勤搖的人啊,我怎麼能不為他們操心。”
此時延禧宮裏,紅顏帶著太後賞賜的坎肩歸來,讓櫻桃好生收進櫃子裏,櫻桃翻了翻麵料,笑道:“倒也不是什麼精貴的衣裳,既是太後娘娘年輕時的,可見那會子太後在王府裏的地位……”
“多嘴。”紅顏責備道,櫻桃嘻嘻一笑,去收好坎肩便來為紅顏拆下沉重的頭麵,說起帝後出行的事,憂心忡忡,“即便如此,奴婢還是不放心,誰知道太後今兒賞您坎肩時,心裏是怎麼個想法。主子,您求皇後娘娘答應,讓富察福晉進宮來陪您可好。”
“如茵身為外命婦,豈能無事留宿內宮?即便皇上不在家,也很不合適,園子裏規矩相對鬆散些,紫禁城裏可不成。”紅顏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如今妝也濃了,首飾也越發華貴,她還記得自己剛進宮穿戴好宮女衣裝時清秀稚嫩的模樣,如今鏡子裏的人已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