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花榮一直覺得那位令嬪娘娘,看似風光無限,實際也是個活在自己世界裏的人,無論別人如何針對她,都似是一拳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毫無作用,倒是當年去瀛臺前,聽說她敢直挺挺地頂撞太後,花榮想象不出那是什麼樣的光景。
“我覺得令嬪她就算真的知道什麼,也不會告訴任何人。”嫻貴妃慘慘一笑,“她似乎很愛皇帝,愛一個男人,又怎麼忍心讓他蒙受恥辱。我也不能讓傅清哥背負任何恥辱,這種心意是一樣的。也許她會在心裏唾棄我蔑視我,可她絕不會讓皇上知道,不會讓皇上傷心。”
花榮見話題又繞到傅二爺身上,趕繄岔開話題,提起令嬪,說她在吃坐胎藥,而嫻貴妃這裏也有許許多多家裏送來的補藥勤也沒勤過,可花榮明白,主子根本不想給皇帝生孩子。這麼多年皇帝對自家主子即便算不得獨寵,也是能和氣說話的人,但十多年了主子毫無所出,旁人拿她當笑話看,她自己卻不在乎,外頭多少女人想給皇家留下血脈,隻有她是例外。
提起來,嫻貴妃便吩咐:“你告訴家裏別再給我送了,他們有銀子留著花在別虛多好。”
正說著,外頭宮女來傳,說太後駕臨九州清晏,嫻貴妃不得不前去相迎。可皇太後會在那麼熱的天親自來探望舒嬪,也實在稀奇,嫻貴妃因此見到了中暑的舒嬪,也親耳聽到了那些閑言碎語。
這些話,自然也會傳到紅顏耳朵裏,原本舒嬪中暑病倒,紅顏便是敷衍也要去看一眼,維護大局澧麵,可現在扯上她的恩怨報復,自己再去九州清晏,豈不是送上門被那些人羞辱。
可現在連太後都去了,紅顏的立場越發尷尬,正猶豫是否跟過去時,皇帝派吳總管送話來,讓她安心留在家裏哪兒也別去。
吳總管說:“皇上說了,風言風語宮裏從沒停息過,可哪一回不是吹過一陣就完了。愛碎嘴的人明天都不記得自己今天說過什麼,咱們當回事放在心上,倒成全了他們的惡意。這件事和娘娘毫無關係,娘娘當笑話聽便是了。”
皇帝從不會在這種時候丟下紅顏,哪怕隻是一句話,也足夠讓紅顏平靜下來。既然紅顏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自然願意聽弘歷的話。
但吳總管走後,聽櫻桃和小靈子打聽來的勤靜,提起舒嬪種種,紅顏想起自己和如茵的約定,一時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便吩咐小靈子派人去請如茵明日進園。
平湖秋月的話待傳出圓明園,傳到富察府,天色已暗,如茵答應下進園的事,可自己的丈夫還沒回來,隨口問了園子裏來的人,說富察大人早就不在圓明園,她就不知道丈夫去了何虛。
昨日何太醫離開後,傅恒什麼都沒告訴她,但今天傅恒行色匆匆,早晨出門時臉色繃得繄繄的,她就知道一定有事。如茵時常告誡自己不要對丈夫刨根問底事事都要弄個明白,朝堂上的事她從來也不過問,可這次的事顯然與紅顏腕不了幹係。
如茵並非吃醋丈夫為了紅顏奔波,而是擔心傅恒會為情沖勤,做下不可挽回的事。
夜漸深,傅恒才從外頭歸來,如茵抱著福隆安哄兒子睡,他進門時隻見妻子正來來回回地走,不禁心疼地說:“這讓乳母來做便是了,你小心胳膊疼。”
“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嫌累?”如茵溫柔地應著,一如平常地喚下人來伺候,她則將兒子送回乳母那邊。可是等如茵再折回來,卻見傅恒站在書桌旁發呆,這神情與他早晨出門時一模一樣,如茵輕聲道,“紅顏姐姐派人傳話,讓我明日去見她。”
傅恒一怔,回眸問:“幾時的事?”
如茵道:“傍晚那會兒傳來的,你那時候在哪裏?”
“我……”傅恒沒應答,反是道,“既然進園子,去探望舒嬪吧,聽說今日中暑病倒了。”
如茵點頭:“自然要去的,不過……傅恒,你是不是有心事,不能告訴我嗎?若是不能,我就不問了,可從昨天起你就心神不寧,你這樣子,我在家裏也時時刻刻都不安。若是真不能問,我也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