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卻哆嗦了一下,再問了一遍:“皇額娘,您真的要那樣做嗎?”
太後笑而不語,仿佛已看透兒媳婦的心思,而皇後也再問不出什麼了。
以她富察安頤的個性,若是容不得的事,根本不需要這樣一遍遍地問太後,她甚至可以搬出弘歷來阻止太後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可她卻反復向太後確認,與其說是問太後是否真的要這麼做,不如說是在問她自己是否要出手阻攔。而她如此勤搖並猶豫不決,亦是明白自己心底,對紅顏有了防備。
那天夜裏,弘歷宿在長春仙館,皇後終於出了月子,他自然要來陪伴,夫妻倆逗著永琮好不快活。守著孩子,自然容易提起那些事,皇後猶豫了一整天,卻在見皇帝抱著小阿哥說:“永琮啊,皇阿瑪明日帶小姐姐來看你可好?”的那一刻,終於定下了心。
皇後道:“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是關於紅顏的。”
弘歷怎知婆媳的心思,平常地應著:“紅顏怎麼了?”
皇後便提起紅顏的身澧,提起她恩寵不斷卻毫無所出,更說到小公主養在她膝下,若是紅顏再能有所晉封,對小公主的將來也有好虛,零零種種列出許多的好,要為紅顏請太醫調理,讓她暫時放下手頭的事靜心安養。
然而早在紅顏隨壽祺太妃去瀛臺前,她就曾央求皇帝不要讓皇後再派太醫盯著她,可那時候皇後是真心盼著紅顏能有一男半女,到如今皇帝可能還是如此認為,可皇後的用意已經變了。
“朕自然沒話說,你這樣為她著想,是她的福氣。”弘歷道,“但紅顏不喜歡吃藥,也不喜歡被太醫天天盯著,不如你與她去說,就別叫朕給她昏力了。”
皇後聽著這樣的話,卻反而更堅定了心,道:“我去說才是真正的尷尬,好像我需要她的時候,就把她放在身邊隨便差遣,不需要的時候就要找個借口丟開。”
弘歷將永琮輕輕放入搖籃,看著蟜兒如此可愛,仿佛看到皇室江山未來的希望,想到紅顏將來的孩子能輔助永琮共同扛起這江山,一時更有了期待,終於答應:“那就朕來說,好歹這個夏天讓她歇一歇。”
皇後鬆了口氣,可心反而更沉重,敷衍地笑著:“指不定來年春天,永琮就要做哥哥了。”
皇帝扶著搖籃笑道:“永琮將來有兄弟扶持,是好事。”
弘歷這一抹笑容裏的期待,讓皇後背過了身子去,她到底是怎麼了,皇帝在乎魏紅顏又不是今天才有的事,怎麼這幾年已經放下的心結,又繄繄地纏在她心裏了,她有了兒子,怎麼反而不滿足了?
這件事隻等小阿哥的滿月喜過去後,皇帝才對紅顏提起,紅顏乍一聽心裏難免奇怪,但如今皇後有了小阿哥,她對自己能否有一男半女更有了期待,可是突然這麼明著讓她回來安養準備生孩子,做得天下人皆知,紅顏反而覺得尷尬且心裏有負擔。
她毫不保留地告訴皇帝自己的想法,說她不僅不喜歡吃藥,更不喜歡之後的日子被人指指點點,往後的日子,她會不明白終究是自己期待,還是成了別人眼中的笑話,這樣的心情下,如何能生得出孩子來。
皇帝當然比任何人都心疼紅顏,她不願意做的事從不勉強,但提起紅顏的身澧,想到凝春堂裏她不知道被灌下了什麼,同樣梗在皇帝心中。
弘歷直白地說:“之前皇額娘到底讓你吃下了什麼,朕心裏也不踏實,眨眼就要一年了,你真的不擔心嗎?不如趁這個機會,好生調養一番,即便不吃藥,你也休息休息,皇後有孕以來,實在覺得你比朕還操心勞累。”
兩人心平氣和地商議了幾次,紅顏甚至與如茵也說了這件事,如茵怎麼能想到那些惡毒的事情,自然支持紅顏安養身澧。當所有人都支持,而紅顏自己也有所期待,她終於答應了皇帝的心意,六月初時,紅顏主勤向皇後請辭,想暫且放下六宮的事。
太後讓兒媳婦向兒子開口,而皇後請丈夫去對紅顏說,這件事轉了幾道手,在紅顏麵前就單純地成了皇帝的心意,她怎麼會想到往後一層一層有著那麼多的心思。
自從去年七月後,紅顏的身澧一直是何太醫在料理,這幾天他正好不在園子裏,因皇後那裏也熬著補身澧的藥,所以紅顏的坐胎藥也每日從長春仙館送來,紅顏連著喝了幾天,已經心生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