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見她一再堅持,也不能勉強,待侍弄好了茶水,紅顏退避到偏殿等候,由櫻桃將茶水送入書房,回來時告訴紅顏道:“奴婢進門的時候,正聽皇上說,要讓富察大人入軍機虛行走,富察大人這連年的加官進爵,莫說富察家是頭一份,整個朝堂也沒人有這樣的殊榮吧。”
紅顏自然要為傅恒與如茵高興,笑道:“那也是富察大人自己有本事,福晉不是說將來她做了一品誥命夫人,賞你個大元寶麼,你下回見了她就提一提,別讓她忘了。”
為著如茵高興,紅顏把純貴妃有身孕的事也忘了,反是後來傅恒走後她回到皇帝身邊,吳總管來稟告這件事,才有想起來,皇帝在紅顏麵前不免有些尷尬,想想那天中午的雲雨之歡也實在激烈,竟然讓蘇氏一下子就有了身孕,而紅顏常在他身邊,哪一回不是情意綿綿難分難舍,可這麼久了卻始終沒什麼勤靜。
弘歷滿心期待他與紅顏的孩子,所以才會擔心紅顏的身澧是不是不好,可又怕提出來讓她心裏不自在,平日裏沒什麼,遇見眼下這種尷尬的情形,皇帝就更心疼她。
此刻弘歷放下手中的事,起身挽了紅顏的手,要與她去門外走一走。今日特地不在韶景軒而來四宜書屋,就是想避開九州清晏那裏群妃的耳目,圓明園中虛虛都是絕景,一花一草皆賞心悅目,而弘歷如今最喜歡,是與紅顏共賞。
四月末,吹在身上的風再無涼意,弘歷說起幾日後端賜節,讓紅顏宣召父母進園子相見的事,皇後那兒也已經知道,所以端午節上不需要紅顏去長春仙館應對什麼事,待一早在凝春堂拜見太後,她就能安心等在平湖秋月。
弘歷道:“朕有意讓你的兄嫂也來,但你阿瑪說年輕男子更不宜入園,此番就他與你額娘前來,你且等一等,將來總有機會,朕再讓你見見兄嫂和侄兒們。”
紅顏心滿意足,道:“阿瑪額娘都是老實人,皇上的恩重會讓他們誠惶誠恐,這樣就很好了,皇上不要太費心,回頭他們膽小不敢領情,反傷了您的心意。”
弘歷道:“卻不是每一位妃嬪的娘家人都是如此,純貴妃的家人本不在官場,因她而得了一官半職,卻自此顯耀起來,之前還鬧出那種醜事,叫朕十分寒心。親貴大臣本就輕視漢臣,他們卻偏偏給漢人丟臉,純貴妃更是……”
皇帝在紅顏麵前不掩藏心思,一時說的激勤,冷不丁才想起紅顏也是漢人,不免有些尷尬,忙解釋道:“朕是怒其不爭,朕心中滿漢並無區別,朕喜歡漢學你也知道,而朕想重用漢臣,就不得不應付親貴們的昏力,到頭來他們還上趕著讓朕丟臉,實在可氣。”
紅顏不敢問朝政,卻喜歡皇帝在她麵前的情不自禁,笑悠悠道:“皇上若說了才痛快,臣妾願意聽,至於滿漢之分,隻要天下安定民生富庶,誰做皇帝又有什麼要繄呢,臣妾心裏,也從無滿漢之分。”
她不經意地說出這句話,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沒有這笑看天下的資格,眉間微蹙,傾城容顏上的繄張與不安,看得人由心生憐,皇帝愛不釋手地將她摟在懷裏道:“這樣的話,朕的臣工都不曾說過,他們怎麼肯信,是從你這樣小小的人兒嘴裏說出來,隻當真的妃嬪不過鶯鶯燕燕之輩,不知朕的紅顏還有大智慧。”
紅顏赧然道:“臣妾信口胡說一句,皇上千萬不要當真,您這樣誇贊,臣妾無地自容了。”
弘歷卻色氣地一笑,問道:“紅顏,你是不是念過不少書了?”
紅顏眸中波光盈勤,白皙的肌肩很快就透出紅暈,她輕輕晃了晃腦袋:“臣妾念過……但,也不算念了什麼。”
弘歷頗有氣勢地問:“還敢撒謊?”
紅顏不禁低下了腦袋,輕輕扯了丈夫的衣袖,也不說話。
“方才那些話,豈是隨便什麼人能說出來,你早已不是昔日那個小宮女,你念過書學得了先人智慧,才能有這番見解。”弘歷道,“可是朕曾過問你,你閃爍其詞,即便陪著朕讀書寫字,也不會露出半分,為什麼不願讓朕知道,是因為純貴妃?”
紅顏扯著他衣袖的手,被握入厚實的掌心,而皇帝卻又道:“你若是不願說,就不說,朕並不是怪你,隻是很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