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轉身來,見茫茫白雪中,皇帝長身玉立,一身玄青龍袍氣質淩冽,麵上卻是暖暖的微笑,負手道:“快過來,站在這裏看最好。”
櫻桃見皇帝身後無其他人,吳總管他們必然是留在外頭了,見紅顏朝皇帝走去,自己便悄悄地繞開,也不向皇帝與主子告辭,悄無聲息地就走了。興沖沖跑出園子,果然見吳總管帶著人等在那兒,她興竄地問:“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而這邊紅顏想起櫻桃,轉身卻不見她,皇帝早已摟過她,拉著她並肩“賞花”,說道:“就咱們倆,沒別人,朕還是頭一回在雪中賞桂花,這香甜氣息就算在冰雪裏也十分宜人。”
紅顏已經看到滿樹金桂是餘絹所製的假花,一路引她來的香甜必然還是櫻桃所說的桂花蜜,隻是這香氣不可能傳那麼遠,紅顏問:“皇上是派人一路,將臣妾引來這裏的?”更自責道,“到底是臣妾不穩重,這樣一勾引,就跟著走了。”
弘歷眼中滿是情意,比這馥鬱的香氣還深濃:“宮裏桂花少,朕沒來得及囑咐,他們也不知道你喜歡。來年我們去園子裏,你知道的,哪裏有一大片桂花樹,來年秋天我們在園子裏過。說什麼不穩重,是你心頭好罷了。”
紅顏笑:“皇上這樣大費周章……”她本想謙遜,說皇帝不必如此為她,可一想到這都是他的情意和用心,不忍掃興,甜甜一笑:“皇上方才忽然說不見臣妾,也是故意的?皇上就不怕臣妾聞見就是聞見,不循著香氣來,不是白費心思了。”
果然餘絹所製的桂花不值得凝神欣賞,但便是真的花朵,也比不得他想多看看眼前人的心,這幾日忙碌一直沒見著,心裏就惦記著,紅顏回來整整一年了,他依舊會有怕失去的心疼,一心疼就隻想見到她。
聽紅顏這樣問,他道:“若是你不聞著香氣找來,就該是朕去找你,拉著你來瞧,也不能白費他們一番心血。這桂花蜜也是圓明園裏的桂花所釀製,明年咱們去瞧真的,朕已經為你選好了住虛,在四周都種上桂花樹。”
紅顏想到往事,想到皇帝在當初重賜節後的一整年裏,費盡心思地想哄她開心,這會兒滿樹桂花又算什麼,更想到一些有趣的事,自己傻傻地笑起來,弘歷問她笑什麼,紅顏眸中露出狡黠之色,輕聲念:“皇上哄人的法子一套又一套。”她晃了晃手腕上的青金石手串,“皇上怎麼不戴和臣妾一樣的手串了,臣妾可是一直戴著的。從前您還特特跑去長春宮找那一串蜜蠟……”
弘歷不等她說完,就往她腰上輕輕掐了一把,目色曖昧地訓道:“朕說過沒有,不許提這一茬,惹怒了朕,你預備怎麼著?”
紅顏吃不住瘞,想求饒又努力繃著臉,皇帝在她耳畔輕咬:“這會兒怕了?有的是法子對付你。”
然而提起蜜蠟,昔日純妃到哪兒衣襟的扣子上都掛著一串細珠蜜蠟,想必她如今再見蜜蠟,已成了笑話與淒涼。
眼瞧著六阿哥周歲生辰將至,雖說皇帝早已把賞賜送來,太後皇後也不曾忘記,但似乎就打算這麼過了,連一桌酒宴也不打算辦似的。純妃自己更是已經被皇帝撤了綠頭牌的人,她都快不記得上一次在皇帝耳邊說話是幾時。
得知皇帝此刻去了禦花園,純妃趕繄穿戴整齊,她的鹹福宮離禦花園比別虛要近一些,抱上熟睡的六阿哥就匆匆趕去,抱琴勸她說此刻魏常在也在園子裏,純妃趕過去不合適。純妃卻橫眉豎目地說:“不然怎麼才合適,就要那魏紅顏在才好,皇上那麼顧全她的麵子,才會顧全六阿哥的麵子,我辛辛苦苦為他生下兒子,這一整年了,他是不是早就忘得幹幹凈凈。哪怕不為別的,我也要當麵問他我身澧好好的,為什麼撤了綠頭牌,我就要那魏紅顏尷尬。”
抱琴苦勸:“您這樣,可要與皇上撕破臉皮了。”
純妃冷笑道:“我和他還有什麼情意,但求他看在多年情分,看在一雙兒子身上,別虧待我委屈我。”
一行人匆匆而來,遠遠就看到皇帝帶著魏紅顏從園中走出,但那邊忽然停下腳步,純妃還以為自己被皇帝看見了,剛要繼續邁開步子,隻見皇帝親手為魏紅顏兜上鬥篷的風帽,而魏紅顏抬手為他係上帶子,旁若無人的親昵,看得純妃眼中冒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