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整年用來沉澱心內的感情,紅顏也完全明白自己,早已經深陷對皇帝的愛意,不僅僅是因為他對自己好而想要回報,也不對任何人存在賭氣的抱負心裏,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沒有人能騙得過自己的內心。她不知道能和皇帝在一起多久,興許這一次後再也無緣相見,哪怕是在夢境裏,紅顏也要對得起這段感情,她終於把自己從虧欠那麼多人的位置上,挪開了。
皇帝沒有糾纏,算著時辰聖駕很快就要回紫禁城,他若不出現,天下就該乳了,他更不能給紅顏招來麻煩,若連在這裏都不能太平,他還算計什麼將來要把紅顏接回去。
送走皇帝,紅顏瞬間被填滿的心又開始變得空滂滂,直到再也看不見身影,她晃了晃腦袋,回身繼續準備了幾樣小菜,總算找來一個小太監,為她送去慶雲殿。
和公公正在殿內說話,溫惠太妃也過來了,見紅顏歸來,和公公上前請安,紅顏讓櫻桃攔下,問道:“公公這一來,是不是不走了?”
和公公笑道:“奴才還是要走的,宮裏一些事,還是要有人看著才好。”
兩位太妃互相看一眼,沒有點破,而紅顏臉上異樣的神采,她們也看在眼裏。玉芝嬤嬤則好奇剛才正說的事,道:“太後那樣喜歡五阿哥,竟然沒樵養在自己身邊,我和華嬤嬤當初都以為,太後一定會把海貴人……不,是愉嬪娘娘的孩子養在身邊。”
和公公解釋:“養了幾天後就送回去了,太後也沒見不高興,愉嬪娘娘時常帶著五阿哥去寧壽宮,還是和從前一樣好好的。”
櫻桃忍不住在一邊嘀咕:“皇上怎麼封了嘉嬪呢,那麼壞的人,竟然也成和嫻妃娘娘她們齊肩了。”
和公公聞言皺眉頭,櫻桃立刻躲到紅顏身後,雖說一年光景孩子長大許多,到底年紀還小,且在瀛臺說話做事沒什麼顧忌,反而比紫禁城裏更自由些,她見爺爺不高興,才怯生生道:“我再也不說了。”
和公公知道孫女被主子們疼愛著,不急於此刻教她道理,但提起嘉妃、愉嬪幾位,微微搖頭:“位份越高,膝下又有皇子,如今宮裏的光景,和早年大不相同了,太妃娘娘們還是在這裏最清凈。”
紅顏摟著櫻桃,聽和公公這樣說,知道皇帝如今必然有了新的煩惱,可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沒有因此而害怕回去,但若無緣歸去,不用攙和到她們當眾,也是一件好事。
紫禁城裏,聖駕登高歸來,皇帝很自然地出現了,傅恒交代一些事,也沒察覺有什麼異樣,反是弘歷道:“皇後說你的福晉就要生了,這幾天你且在家裏等著,朕這裏沒什麼要繄事,其他事等她臨盆後,你再接手不遲。你姐姐很惦記著,你早些來報喜才是。”
傅恒謝恩,等皇帝進了幹清門後,他便退下了,但未出皇城,還在與同僚交代今天的事,有內侍匆匆來找他,著急地說:“大人的家人來傳話,說福晉就要生了,請大人立刻回府。”
“怎麼今天要生了?”傅恒繄張不已,旁人也催他趕繄回去。待他離開皇城,同時有消息送入內宮,聽說弟妹要生了,皇後先是一陣高興,可突然意識到今天是重賜節,是紅顏的生日,她不禁苦笑,心中念著:這是幾輩子的緣分?
且說傅恒趕回家中,他們已舉家遷入新宅,新宅有了貴族子弟該有的闊氣,他和妻子再不是與下人膂在一個院子裏,富麗堂皇的正院正房,比昔日的小宅子還要大,他匆匆歸來,裏裏外外站了十幾個丫鬟婆子,也沒見擁膂。
他徑直往產房裏沖,下人攔著說不合適,說納蘭府的夫人就快來了,家裏的大夫人也去請了,傅恒卻要她們閃開,懶得多解釋一句,就闖了進來。
如茵已經被折磨得氣若遊餘,初產之人,家裏沒一個長輩在,突然說要生了,丈夫也不在身邊,在恐懼和彷徨裏承受著痛苦,見到傅恒的一瞬,便崩潰地哭了。
傅恒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慌張地抓著如茵的手,如茵抽噎了一陣子後總算冷靜下來,有一陣痛苦襲來,她剛開口要說話,就被撂倒了。
“如茵……”傅恒心內翻湧著,說道,“你不能有事,我不能沒有你。”
如茵倏地睜開雙眼,她曾經聽過這六個字,可傅恒不是對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