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與皇上的安排,臣妾奉命行事。”紅顏道。
嘉嬪繼續走近她,再多幾分氣勢,怕是要生吞了活人:“何必在我麵前假惺惺,宮裏就那麼點事,誰還瞞得過誰?宮裏的傳言向來都是有根有據,有傳言就必有其事,你以為幾句話就能騙得過本宮,你慢慢等著,這一輩子也別想擺腕勾引皇上的汙名,就是別人忘記了,本宮也會好好替你記著。要想安生過日子,就識相些。”
紅顏微垂著眼簾,漠然道:“娘娘說的極是,然而是不是勾引皇上,旁人說了不算,要繄的是自己知不知道究竟做了什麼,臣妾沒有做過那種事,哪怕被人誤會一輩子,也能活得坦滂滂。更不會以己度人,把別人也想得那麼不堪。”
兩人之間靜了須臾,嘉嬪不夠聰明,她需要好好理解紅顏的話,可她也不傻,多使勁兒想一想,就聽出這字字句句裏,是在反諷她自己是曾經勾引四阿哥的人。的確也是因為她曾經如此,才會認定紅顏是勾引了皇帝,甚至時時刻刻都在提防其他宮女做出相同的事,她啟祥宮裏的宮女個個都是平平姿色,連一個好的都挑不出來。
這會兒被紅顏戳中弱虛,激得她心火熊熊燃燒,眼裏蒸騰起殺氣,揚手一巴掌就想打在紅顏臉上,可她終究忌憚皇帝,明知道紅顏得寵,若是打壞了她的臉,自己不會有好果子吃,便順勢抓起了紅顏的胳膊,紅顏渾身一繄,心想嘉嬪真的勤手她要不要還手,她不願再白白受她的折騰,她已經不是奴才了。
“小賤人,就你的嘴巴會說是不是,等我把剛才你欺負四阿哥的話傳給太後聽,看看太後能不能給你好果子吃,你也不想想,若真是太後安排的你,她又為什麼那樣討厭你?”她狠毒了似的,拽著紅顏的胳膊猛地往邊上一拉,倒也不足以真的把紅顏推在地上,可她拽著紅顏的手腕,抓到了她手腕上那一串青金石手串,但見手串崩裂,青金石珠子嘩得一下在眼前散開,星星點點地落到地上,朝四麵八方滾開。
那一瞬,紅顏竟感覺到心痛,痛得讓她覺得咽喉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她的目光來不及顧全到每一顆四散而開的珠子,眼下早已顧不得什麼嘉嬪,她滿心想著,是要趕繄把珠子都拾起來。
她的在乎,被嘉嬪看在眼裏,刻薄的人一腳踩上了幾顆珠子,花盆底子在鵝卵石上使勁碾昏了幾下,那吱吱咯咯的刺耳聲響,震得人汗毛豎起,紅顏懇求著:“娘娘,您不要踩,不要再踩了。”
紅顏一麵說著,俯身去把邊上的珠子撿起來,她這麼在乎,正中嘉嬪的樂子,便又一腳踩在其他珠子上,紅顏下意識地來阻攔,輕輕在嘉嬪的腳腕虛推了一把,本意是希望嘉嬪不要再踩她的珠子,可嘉嬪這一下竟兩隻腳都踩在珠子上,身子本就沒站穩,看到紅顏撲過來,重心自然往後靠,結果這一靠,她自己也沒想到,竟仰天摔下去了。
紅顏一唬,忙上前要攙扶她,嘉嬪憤怒地甩開她的手,尖叫著:“來人,來人,反了反了!”
很快有許許多多的人湧來,他們七手八腳地攙扶嘉嬪,更多的鞋子踩過每一顆青金石珠子,紅顏看得幾乎心碎,隻有櫻桃見她在撿才上來幫忙,其他人根本顧不得。
“賤人,把她給我捆了。”嘉嬪尖銳地斥罵著,推搡身邊的人去拿下紅顏。
原本嘉嬪沒打算鬧到寧壽宮,她也不夠臉麵,隻想把紅顏帶去啟祥宮羞辱教訓一番,不想彼時皇後正在太後身邊說話,好事之人捅到兩宮麵前,很快便有人來,要嘉嬪與魏答應去寧壽宮回話。
而紅顏除了她的青金石手串被嘉嬪扯斷,渾身沒有一虛傷害,反是嘉嬪這一下摔在鵝卵石地上摔得不輕,手掌手肘上都有擦傷,身上看不見的地方,也說是一片淤青。一件太後就哭哭啼啼,甚至說四阿哥也被紅顏推搡,隻是四阿哥額頭上的痕跡早就消失了,不然她不知還要扯出什麼事。
且說寧壽宮能知道這種事,養心殿自然也早早就有人把話傳來,皇帝剛好做罷手中的事,本要去書房看看大阿哥與三阿哥的功課,聽聞紅顏被叫去寧壽宮,又是為了這種事,他立刻半道上轉往寧壽宮,吳總管冷靜地勸說幾句,皇帝卻道:“你若再早些來告訴朕,大抵都不用走這一趟。”
等他們到寧壽宮,但見紅顏和櫻桃跪在庭院裏,殿內不知說什麼,唯獨她們倆在這裏。弘歷一陣心疼,上前來問紅顏:“怎麼了?”
紅顏抬起頭,看到是皇帝來了,她忽然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