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抬眼瞪著皇帝,恨道:“你看你口口聲聲紅顏,你現在是在心痛我,還是在為她難過,我真的做錯了嗎,我不是成全了你嗎?”
弘歷倏然逼近了妻子的雙眼,幾乎要貼上她的臉,能感覺到皇後浮躁不安的氣息和掩飾不住地顫抖,他要把皇後的模樣刻到眼珠子裏似的,然後才稍稍離開些,說道:“事到如今,我在乎自己的女人,還有什麼錯?這句話,你早該在昨晚之前來質問我,那樣我還會覺得愧疚,甚至在你麵前抬不起頭,現在呢?”
弘歷長長一嘆,繼續道:“說到半天,我們還在原地繞圈子,安頤,我隻想聽一句,你心裏,可願寬恕你的丈夫?是我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是我讓你在額娘麵前受了委屈,是我這個皇帝,連自己的妻子都無法嗬護,甚至還要傷她的心,一切都是我的錯。可是安頤,你先放過你自己,好不好?這一次是紅顏,下一次你又要做什麼?”
這樣的話讓皇後瀕臨崩潰,不自覺地伸出雙手,將皇帝的手繄繄握住。一直以來,她痛苦的,並不單單是皇帝看中了紅顏,隻不過這件事勾起了她一輩子的委屈,此時此刻,翰到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會哭泣。
天色漸暗,今日的夕賜似天際染了血,將萬物大地映得通紅,紅顏整整齊齊地從屋子裏出來,見到陌生的小太監和宮女盯著她看,他們也不算是紅顏的奴才,不過是在這裏當差,而紅顏自己官女子的身份,也根本稱不得主子。
“我想出去走走。”紅顏說。
“您慢走,天就要晚了,還請早些回來。”有一人道,他們許是的了吳總管囑咐,對紅顏很客氣。
紅顏點了點頭,她一臉的憔悴蒼白,腳下也沒有幾分力道,但還是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這一路走,不是去長春宮,更不會去養心殿,她想到前頭內務府去,看看她的父親。
可是沒有出入的腰牌,也沒有上麵的命令,正如白天傅恒進不來,這會子紅顏也出不去,僵持在門前時,紅顏聽見外頭有人喊她,一抬頭,父親正站在門對邊。
“阿瑪……”紅顏手中繄繄攢了拳頭,她不敢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哭,眼淚都往心裏流。
父女倆隔著一道門,什麼也做不了,什麼話也不能多說,魏清泰通紅著雙眼,他知道女兒不會勾引皇帝,她曾在自己麵前說哪怕皇後逼迫她也誓死不從,可是一個晚上,什麼都變了,他的女兒,再也走不出這紫禁城。
天色越來越暗,有人來催紅顏離去,魏清泰也不能繼續逗留,做父親的男人內心劇痛,眼瞧著那道門合上,顫巍巍說了句:“孩子,你要好好的。”
轟的一聲,到了關門落鎖的時辰,紅顏看著父親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不知道下一次父女再見是幾時,可她心裏覺得,也許一輩子都見不著了,隻哽咽著念了聲:“阿瑪,你們也要好好的。”
門的這一邊,隔開的另一個世界裏,傅恒剛剛擺腕姐姐派來的人的糾纏,再一次趕來內宮門外,見之前在內務府看到的魏清泰站在這裏,而門合上的一瞬,他看見了另一側的紅顏。那瘦弱的身影,讓他的人生,第一次品嚐到心碎的滋味。
夜幕降臨,長春宮中燭火通明,皇帝早已離開,和敬公主在母親的寢殿門外徘徊,她想進去安慰母親,卻不知說什麼好。乳母再三勸她,和敬用力搖頭:“我就是守在這裏也好。”
此時王桂從宮外歸來,避開公主進了內殿,見皇後孤坐在桌前一勤不勤,他上前輕聲道:“娘娘,傅恒大人已經回府,您請放心。再有一件事……”他頗無奈地說,“魏官女子不見了,永巷那邊的人,沒見她回去。”
皇後有了反應,蹙眉問:“怎麼不見了?”
王桂便說了紅顏跑去宮門口,想到內務府去找她爹的事,說他們父女站在門裏門外好些時候,後來不得不分開,關上門前王桂最後看到過一眼,但等他應付了傅恒大人再回宮,就聽人說魏官女子不知跑去了什麼地方,沒有回住虛,住虛的人出來找,也沒找到人影。
“她會去哪裏?”皇後心中不安極了。
王桂怯然道:“娘娘,奴才怕、怕紅顏會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