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比白鹿更直接、更漠然, 桃卿默默聽著, 隻要想到莊宴會散盡修為重入輪回,能否成為修士也猶未可知, 心裏就說不出地難受。
他睫毛微微顫著,望向昏迷不醒的莊宴,即使得到了白鹿的治療,莊宴的麵孔依然蒼白如雪,邊緣微微透明,在桃卿的記憶中, 他還從未見過莊宴如此脆弱的模樣。
才生出的滿腔怒火瞬間泄了個幹淨, 桃卿小心翼翼地將莊宴從地上扶了起來, 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這具身軀是那麽地冰冷,桃卿半托半擁著他,微微打了個冷戰,寒意仿佛流進他心裏,將所有的仇怨全部凍結了,隻剩下無盡的迷茫與空落,還有說不清的痛楚。
他決定先帶著莊宴回到神夢山,問過清玄仙尊再說,清玄身為真仙,是世間法力最為宏偉之人,也最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什麽辦法治療莊宴的傷勢。
但倘若連清玄都無計可施……
桃卿心裏一顫,揮散種種不好的念頭,從須彌戒指裏召出一架丈餘高的小型飛舟,扶著莊宴走了進去,白鹿跟在最後。
飛舟內部的空間不大不小,長寬各三丈,供兩三人使用綽綽有餘,一隅擺著一張寬敞的軟塌,桃卿將莊宴安置在榻上,回身在舟中的法陣布好靈石,並設定了終點,飛舟便自行運作起來,朝神夢山飛去。
做好這些,桃卿也感到有些疲累了,尤其是心神上的勞累,便躺在另一張稍窄的彌勒榻上假寐了片刻。
但他睡又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莊宴的事,生怕他一清醒過來就想送死,索性坐起身來正大光明地盯著莊宴,防止他做出極端的舉動。
他知道莊宴現在一心求死,可他不想讓莊宴死,無論是清玄能治莊宴的神魂,還是莊宴必須轉世,他都要勸說莊宴接受,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魂飛魄散。
桃卿的心隱隱抽痛著,他知道自己不該同情莊宴,就算莊宴死了也不是他的責任,那些用來刺激莊宴的話其實都是實話,他隻是說出事實,若是莊宴承受不住打擊,那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何況他和莊宴有殺身之仇,不落井下石就已經能稱得上仁義,現在他反倒要救莊宴,實屬多此一舉,甚至是相當愚蠢。
可他……可他就是見不得莊宴連神魂也一並湮滅,說他蠢他也認了,他天生就是一副軟心腸,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狠心地見死不救。
況且莊宴當初殺他是為了和他神魂交纏,本意並非要他性命或毀了他的元神,就算是一報還一報,莊宴舍去自身的遺骸和五百多年的法力也就夠了,他轉世之後忘卻前塵,兩人永不相見,就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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